面前之人,不禁想起在她及笄那年时的上元节。
往年他从不曾在霍家过上元节,唯独那年师父有事,方才让他在霍家多住了些时日。自然与宋锦安相处的久了些,但也仅仅是远远地看着。
只因此人素来不喜与他多言,反倒时常围在大哥身旁。
那时徐夫人还曾打趣,让宋锦安日后嫁与霍大哥为妻。
霍无妄至今都记得,徐夫人此话一出,宋锦安脸上的那抹娇羞与希冀。
上元节那日,三人一同去了曜州城里看灯会。宋锦安黏在霍大哥身旁,凡是想要的素来是不客气的,张口便说。霍大哥亦是宠着她,只要她要,便统统买来。
回去路上,宋锦安亦是坐在马车里靠在霍大哥肩头睡了一路。
那时她也算是天真无邪,性子又软又骄纵。
可这些时日的宋锦安却令霍无妄觉得陌生,仿佛眼前之人并非是宋锦安,而是换了个人……
“我曾救过红侠山大当家的一命,为报恩,他教我制毒。”宋锦安轻描淡写道。
霍无妄:“……”
为报恩教她制毒?糊弄鬼呢!
正欲反驳,却听宋锦安又道:“刚才那位正是红侠山大当家的。此番前来只因山上养的猪要生了,特意请我过几日去瞧个热闹。”
“宋锦安!”霍无妄气恼至极。
他可是在十分严肃的询问此事,她怎能如此搪塞他?
况且哪个山头的山匪养猪啊?搁这糊弄傻子呢!
宋锦安故意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霍小将军也早些歇息吧。”
语毕她直接回了西屋,只留霍无妄一人在院内。气的霍无妄恨不能冲进去问个清楚,却终究没敢往前跨一步。
可二人都清楚的知道,宋锦安是在逃避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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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内,宋锦安站在窗前顺着缝隙看向院内的霍无妄,见他回了屋方才松了口气。
时辰已晚,她虽觉乏累,可却全无睡意。缓缓坐在床沿,将近些日子以来的所有事都捋了一遍,可越是如此就越是清醒。
五皇子、高胜、药材一案……
倘若这些事互有牵连,只怕药材一案就没那么简单了,但也能解释为何福鹿县的村民都不敢说出究竟是何人前去收的药材。
宋锦安低垂下眼帘,苦笑着自言自语:“不过是五皇子而已,无妨。宋锦安,你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
孤身一人,又有什么好怕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
倘若真犯下诛灭九族的死罪,到时最多也就连累宋家,只要霍家无恙就好。
她慢慢抬手,从衣领中掏出那枚玉佛。
这枚玉佛本是母亲生前随身携带之物,但自她出生后便将此物给了她。可惜在她五岁时,母亲却在冬日坠湖离世,是霍母来宋家将她接走。
幸好这玉佛也被她带走了,这些年始终带在身上。
往事历历在目,宋锦安握着玉佛的手暗自用力,眼底翻涌着恨意。
若是救下霍家后,她还能有命回到宋家,到时她定然要为母亲报仇。
也算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窗外冷风呼啸,窗子被吹的吱呀响。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宋锦安进入梦乡。
已有多年不曾做梦,这一夜却难得的梦见母亲被人推入湖中的一幕。
那年冬日格外寒冷,彼时她还小。身着母亲亲手做的锦袄,衣袖又格外长些,将两只小手都遮在衣袖之下。本是母亲怕她冷,故而才将衣袖做的长些。可如此一来,在母亲尸体被打捞起来时,她却也因衣袖太长,无法将小手伸出,最终也没能给母亲暖暖手。
梦里她哭喊着不准旁人将母亲带走,她还想要为母亲暖一暖双颊,好让母亲面色红润些,可却无人听她的。那些下人还是将母亲抬走了,多日后又将其埋到了地下。
那地下又冷又湿,母亲会冷的……
床边,霍无妄听她不住的喊着“母亲”,又哭喊着“别动她”,仿佛是做了噩梦。可此时更要命的是宋锦安双颊绯红,但却又止不住的哆嗦。
孟祯见状不禁叹气,“明明是个医者,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病了也不知用药。”
说着便听到院外似是有人在喊孟郎中。
他探头看去,见是一老人,便让对方先去医馆,又言他即刻就来。
刚煎好的汤药还在案几上冒着热气,孟祯不得不将此事交于霍无妄,“医馆不可无人,我需得先赶回去。这汤药你喂她服下,今日就劳烦你照顾她了。”
但此话一出,又觉不妥。
再怎么说师妹也是陆长赢的表姐,由陆长赢照顾师妹,似是无需这般客气。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多言。直到陆长赢答应此事,他才放心离开。
西屋内顿时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