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红茶,亚茨拉斐尔端起红茶,慢慢地喝了一口,克劳利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看着他们喝茶。
天使和恶魔都不讨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不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只不过同为人类社会中隐藏的异物,不必隐藏自己的本性,梅林又是个很好的听众,从不会否定天使和恶魔的看法,相处起来格外舒适,就像这间屋子一样,被暖色的灯光笼罩,炉子上的水壶呜呜叫着从壶嘴中喷出白色的蒸汽,白瓷茶杯中盛着口味适宜的红茶。
一切都恰到好处——非常完美。
也是因此,哪怕在上帝的威光与撒旦的阴云前,这个屋子里还能充满轻快的笑语。天使和恶魔也能勉强放下心中的重负,就着在这个孩子身上的目的一致,对着彼此坦诚地流露些许心迹。
“五十年假期后,撒旦又会选出什么日子……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审判日……”亚茨拉斐尔放下茶杯,忍不住念叨着将来。
“人间五十年,如梦亦如幻。我在■■■的时候,远东从者说过这样的话。”梅林撑着脑袋,单手用银勺搅拌着还剩一小半的红茶,额发垂落到了眼角,“在一切发生前,不用焦虑,轻松愉快地享受人间生活吧,亚茨拉斐尔。毕竟,对我们来说,五十年确实短如弹指一瞬。”
克劳利离开座位,从冰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闻言颇为赞赏地转过头,表示认同:“这种没有其他工作的时候刚好可以用来及时行乐,天使。”
“我只是担心那天之后,我们还能不能一起去吃顿饭。”亚茨拉斐尔抱怨似地敲了一下杯壁。
“哦……这嘛,再糟糕的情况也把这间屋子打包带到半人马座,只是餐桌上可能没有红酒。”克劳利故作轻松地回答,将红酒放在了桌子上,拔掉了木塞。
梅林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恶魔的手。
“哦,你没份了,Lily。”克劳利满怀邪恶地咧嘴一笑,“未成年没有酒喝。”
他变魔术般掏出两个玻璃高脚杯,一个放在了亚茨拉斐尔面前,另一个则放在了自己面前,优雅地替两个高脚杯里斟满红酒。
“赞同。”亚茨拉斐尔终于露出了笑容,接过了杯子。
梅林瘪了瘪嘴,沮丧地说:“好吧,今天午夜还有天文课,我确实不能喝酒。”
克劳利坐回了椅子里,翘起腿,悠悠地喝了一口红酒。
“说不定你还会观测到我当年造的那批星云呢……”他咕哝了一句。
“有一天能去旅行也说不定。”梅林喝光了最后一点红茶,颇有兴致地说,“我还没有去过宇宙呢,嗯,因为一些私人理由,在公元五世纪我就直接回到了世界里侧的星之内海。说起来,你创造星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私人原因,但这句话就不用说出口了。他想。
“要有光。”克劳利耸了耸肩,“——要有光。”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郁闷地喝了一大口酒。
亚茨拉斐尔被他的低落影响了,沉默地抿起了酒。
“哎呀,是沉重的话题啊,那就跳过吧。”梅林轻描淡写地打破了沉闷的氛围,眉梢与眼角再度弯起了极其柔和的弧度,水波般的温柔神情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半梦魔咀嚼着天使和恶魔对彼此的关心,并将这份情感投射到了自己的外在。
亚茨拉斐尔在担心克劳利会因为想起这件事而闷闷不乐,克劳利则在担心自己提起这件事会不会让亚茨拉斐尔心中不好受。
——但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并非出于默契,而是仿佛触摸到同一道伤口的疼痛。
嘛,那我就按照自己的准则,忽视这件事就好。进食了这份精神抽搐般的情绪的半梦魔理所当然地想。
“说起来,霍格沃茨的课程也真够自由。”各个层次上吃饱喝足的梅林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重点,“让未成年学生午夜还不睡觉,明早上课的教授不会抱怨吗……哎呀。”
“怎么?”亚茨拉斐尔疑惑地问。
梅林抿了抿嘴,忍着笑回答:“明早的课是魔法史。”
想起课上那些以各种姿势睡觉的学生以及念经般的幽灵教授,他实在是忍不住为这样幼稚的事情而消耗一点情绪能量。
宾斯教授因为是幽灵,所以在排课表时被安排了这个最不合适的时间啊。
熬完夜的学生们因为睡眠不足,在课上睡得东倒西歪,换作任何一个教授都没法忍受自己的课堂是这样,但已经习惯了死亡的宾斯教授可以。
亚茨拉斐尔的兴趣立刻被幽灵吸引了,至于他是真的感兴趣,又或者只是想要赶紧跳过那个让人沉默的话题,或许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梅林兴致勃勃地和他们分享了自己对幽灵的研究,中途又从橱柜里翻出了自己存在这里的饼干,和亚茨拉斐尔一人分了一半。
直到月上中天,在克劳利喝着酒漫不经心的提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