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铺满了伦蒂尼恩,天色黯淡,阴云沉沉地罩满了大地,白雾飘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遮住了冻死的人。
守城的骑士们不得不离开岗位,清理街道上的积雪,也将角落里的尸体搬走。
城郊,云雾缭绕的观星塔里,某位魔术师正捏着下巴端详面前的那盆花。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袍,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有些地方还打了结,只从背面看,简直像个山间野人。
在窗口涌进来的寒气中,花盆里的花犹如春日般绽放。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魔术师头也没回:“尤瑟?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背后传来的却是女孩清脆的声音:“不是尤瑟,但我进来了。”
魔术师眨了一下眼,飞快地把垂在耳畔的几缕乱糟糟的长发捋到耳后,消去了黑眼圈和皮肤上刻意营造的粗糙。接着,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微微弯下腰,眼睛却俏皮地抬了起来,带着清亮的笑意:“原来是尊贵的公主,我正奇怪陛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呢。天气这么冷,你跋涉辛苦了,要喝点什么吗,莫甘娜?”
女孩裹了一件厚厚的鹿皮大衣,魔术师一看就知道这件皮料来自尤瑟去年打猎时的猎物。她长得很漂亮,银发和她母亲一模一样,还有一双湖水般的蓝眼睛,藏着些精灵般的温柔灵动。
莫甘娜的脸被冻得微微发红,她抬手拂去肩上的落雪,环顾了一周,神情严肃地问:“尤瑟都没有给你建壁炉吗,梅林?”
“礼貌,公主,你至少该叫他一声父王。”魔术师笑着提了一句,不过这句话显然并非警告也非提醒,更像一句轻松的玩笑。他站直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好让莫甘娜能走到桌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想喝点什么?我这里有牛奶,一点蜂蜜——啊,糟了,是去年的,把蜂蜜撤回……还有羊奶和果酒。顺带一提我推荐牛奶哦。”
“是你该先回答我的问题。”莫甘娜一点也没有被他带偏。
梅林投降般举起了手:“如您所见,我不冷。我的生理活动并不是靠血液运作的。”
莫甘娜有些好奇地拉住他的手,就像摸到了一块柔软的冰,吸走了女孩掌心的温度,又在空气中消失殆尽。
“尤瑟说你昨天刚刚回来。”莫甘娜牵住他的手,摩挲着掌心的皮肉,脸上真正流露出了一点笑容,“今天雪就停了。你看到了征兆,所以才回来了?”
“这是一点简单的气象学知识。”梅林温柔地说,“不过,你的话应该不需要这些知识也能判断吧。哎哟!”
他恍然拍了一下手,笑着摇了摇头:“瞧我这记性,差点又被你牵着鼻子走。你要喝些什么吗,莫甘娜?”
“……那就牛奶吧。”莫甘娜有点不甘心地皱了一下鼻子,“别把我当孩子,梅林。被我牵着鼻子走又怎么样,我是不列颠未来的主人。”
“唉,好吧,万事皆凭您的吩咐,岛的主人,尊贵的女士。”魔术师张开一边的手臂,另一只手抚在胸前,戏剧演员般夸张地向她鞠了一躬,口气十分尊敬,只是以莫甘娜的早慧,不难听出他还是在以哄孩子的态度面对她。
她有些沮丧地揪了一下他的鼻子,算是对魔术师不敬的惩罚。
不过,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你有什么魔术可以为尤瑟分忧解难吗?”莫甘娜走到了桌边,望向了桌上那盆盛放的鲜花,“或者你的气象学知识也可以。”
“气象学知识确实没办法帮助伦蒂尼恩解决这个问题。”梅林察觉她的兴趣,将花盆推到了她的面前,笑盈盈地说,“很衬你,不是吗。”
这朵花的花瓣边缘晶莹剔透,如同冰雕,内里却有蓝色流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最惊人的是,花盆里装着的并不是泥土,而是满满的一盆积雪。
莫甘娜抚摸着花瓣,花朵在她的手下微微摇曳,触感柔软而虚幻。
魔术师打了个响指,这朵正在盛放的鲜花变得更加鲜艳,花瓣中的蓝色愈发浓郁,吐露着与时节不符的芬芳。
然而,刹那,仿佛四季被缩减到了短短几秒间,鲜花凋零,花瓣枯萎飘落,在空中变成了虚幻的光点。
托举着花朵的这盆雪,似乎也被这样蛮横的生长抽干了所有力量,消失殆尽。
只余一个空荡荡的花盆。
她猛然看向梅林。
“很简单的术式,只要把雪转换成无害的物质就好。”梅林绕着一缕头发在食指上玩了玩,轻松地说,“毕竟我是你父亲的顾问兼魔术师,这种时候他肯定会理所当然地和我讨要解决法子。”
“可惜你在宫廷里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莫甘娜由衷地说,“要是你能住在里面,事情会方便很多。”
“我比较喜欢塔,而且,尤瑟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梅林把花盆推到桌子的中间,走到屋子那头的柜边,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