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则胡言乱语道:“IMSB。”
“嗯。”
并不在意的季淳郑重点头。
这敷衍反应令周苏杨不由猛吸一口奶茶,嘴里嚼着珍珠感叹:“……好过分。”
夜晚,黑得沉甸甸。
盐白得亮晶晶的她戴上更为皎洁的白色头盔,没有夹脸,仍很紧。
周苏杨侧着头盯她,自觉正被素黑头盔嘟着脸肉,略带不甘心地说:“买大了啊……”
他叹长气启动车辆,夜风袭来。
掠过的路灯晕光,拉长的护栏防眩板……都在头盔防风镜上倒退着、汇聚着,直至一切的光源变作狭小的点。
季淳在光影迅速变换中徐徐出神。
她经常神游太空,上学时候这样,长大工作后依然这样。打电话时她会想对面的人今天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带伞,晖照的冬天就是没太阳又很多雨的……配汉堡时会想待会出去一定要接杯饮料喝,必须抖一抖身上的油烟……
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季淳单纯的思考,单纯的发呆。
绘画——
她的手中拿着眼影棒在纸面上涂抹。
通常用来搽眼影的海绵头质感细腻,非常合适涂抹色粉。身畔的收纳柜中,整整齐齐放着不同尺寸却同样细腻的羊毛刷。灵巧的手指却不在工具范围内,由于指腹会出汗,易造成别人察觉不出但主人很在意的画面“痕迹”。
回到家后的季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正对着纸张涂抹色粉,没什么表情,心里情绪也很单一:开心。
只是在创作就令人足够炙热雀跃,过程比结果更为美妙——
艺术是人类创造的神话,在神话里匮乏的个人变得神奇、充盈、复杂且如此不同,像雨滴融入海,跨越自身与外在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成为伟大的一部分。
仿佛能改变世界的那般伟大。
纸面逐渐浮现一个面目模糊、却直视观者的女孩。
她不是季淳,却被季淳灌以感情。
当她从心流回归现实,瞥视手机,发现订阅号助手在傍晚收到了新的私信。
“你好,chunnnn。我关注公众号很久,方才看见了你,没有打招呼,不好意思。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小时候住在神女镇街对面的栾一,中心小学并校前我们是同学。小时候和你说话不是个容易的事,你总是走神,也不看人,只有讲到你有兴趣的事才会‘听见’。我还记得有次你摸摸我的手,问我被打时有没有地方藏的事……”
巴拉巴拉很长串的自我介绍加回忆过往,季淳整个脑眼昏花。
直至来到了最后一句:“季淳,店里和你经常说话的那个男生脚上的LV Trainer熊猫鞋是高仿。”
她扫视到此,忽然笑了出来。
季淳明了前面写的都是假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栾一真正想说的话。
天渐晓,周苏杨睁眼,迷蒙中瞄见比金子还要珍贵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床头贴的便利贴上。
那处有乱七八糟型如猫爪抓痕一样的字们。
好可爱,周苏杨想。
他鲤鱼打挺于床上坐起,打算搜索昨晚季淳说的那几个字母,脑筋一弯……惊愕自己啥也想不起来,间隔一夜加之匆匆一说便没记住。
自觉真的是IMSB人格的周苏杨沉沉后仰躺下,手臂上扬着抠出卡床缝里的手机。
他解锁,反复瞬目,确认自己没看错。
快凌晨时分的季淳的确对自己发来一句:“你的鞋子是假的吗?”
周苏杨揉眼睛抓脑袋,总之是万分委屈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季淳怎么这么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