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度去医院的日子。
花魁的工作性质注定了要与医院建立紧密的联系,因此花街总与医院相邻。
我和千代子并排行走,她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遇到路边摊位有卖节日用的妖怪面具,便会好奇地拿起来戴着看。
虽然身边有嬷嬷的监视,我们恍若不觉,这是每月唯一一次出朝雾楼的机会,我们不会让别的事情打扰我们。
她戴着面具,摊主趁机向她介绍面具由来,嬷嬷也在认真听。
我望着街上的各色人群,许多人都戴了面具,走几步就有相似的脸。
我的心,突然惴惴不安。
我看向千代子。
她正将一个面具戴到嬷嬷脸上。
面具笼罩嬷嬷视线的那一瞬间。
她奋力逃了出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人群中戴了面具的脸是那样的难以辨认。
嬷嬷慌了神,一瞬间忘记了应该先看管身边的这个花魁,而是跟着千代子跑了过去。
点满彩色灯笼的热闹花街。
前面是人,后面也是人。
灯光跳耀,我不知道该往哪去。
或许嬷嬷的判断是对的,身边亲人都已去世的我,已经无处可去,既已坠落到花街地狱,那么便永远下坠吧。
黑暗与烛火交界之处,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看到我的错愕表情,此生我也难以忘记。
那是自少年时期便熟悉的容颜。
有着军|人世家特有的气度和沉稳。
尾崎秀雄。
隔着人群我望着他,他疯了一样往我这里挤过来。
没用了,秀雄。
过去的我已经在水里溺死了。
你现在看到的,是游离于花街的幽魂。
人生早已天差地别。
我低估了秀雄,高估了自己。
直到跑到一个巷子。
面前的墙也提醒我,避无可避,就只能转身去面对。
我叹了口气。
一双微凉的手,拉起我的袖子。
巷子重归寂静。
废弃的屋子,身影重叠的男女。
我望向真岛。
他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渐渐远去。
月光是那样的皎洁,皎洁如真岛的灵魂。
我抬起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露出一双相似的眼睛。
“大小姐,你没事吧。”真岛的神情还是那样真诚。
“嗯,我没有事。”我手指轻轻掠过他的眼角,嗓子突然有些干涩,“真岛,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条街很热闹,有时我会来这里看看,”真岛叹口气,“大小姐穿着红底绣金线和服,很是显眼,我便一路跟了上来。”
朝雾楼给花魁的和服都很显眼,一方面是花魁的身份神秘,另一方面就是怕花魁逃跑,显眼的颜色能够在人群里一眼看到花魁。
“大小姐……想离开吗……”
我霍然抬头,真岛的眼神,像幽幽的井,我看不穿。
“逃跑……”我静静地看着他,“去黄泉的路,太多了,何须跑。”
真岛拉起我的手,被我更用力的握紧。
“真岛……”
他居高临下地,将一个面具戴在我的脸上。
“大小姐,跟我走。”
无数次,我希望听见这句话。
日日夜夜,皆是如此。
而此时终于听见,却让我生了许多惶惑。
那些痛不欲生的时刻,我安慰自己支撑自己活下去。
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回到朝雾楼。
没过几天,我听说有花魁举行了花魁仪式。
对于饱含愿望和期盼的少女,花魁仪式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而成为花魁的每一个夜晚,都像是身处于永恒地狱。
我不知道进行花魁仪式的少女是哪一个人。
直到千代子,盘发跪坐在我面前,告诉我她的照片挂在了我的名字上。
我的眼前浮现出那双相似的眼睛。
太多巧合了。
相遇是巧合,寻死是巧合,街上遇见也是巧合,花魁仪式也是巧合。
巧合的背后,是否有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我们的命运。
“你终于来找我了。”恭子微眯着眼,露出一个迷离的笑容。
“告诉我,”我整理了一下和服,“血亲之恨,到底是什么。”
“养尊处优的野宫大小姐,少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