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虞从车上跳下来,靠在车边看她,等她过来了,背着手一低头:“我还当你始乱终弃了呢。”
“什么始乱…终弃!”她暗暗瞪他一眼,却认真解释起来,“是他家老夫人设宴,毕时天晚了,便在程宅留宿。”
他似乎也不需要听她说什么,只是看她肯解释便得意了,只迈一步手搭在她身侧,稍一用力便将她提到车上去,十八娘赶忙进车里坐好,转身间却院内又出来两个侍人道:“十八娘且慢,这两匹料子险忘了。”
说着侍人把布亲放到车里,十八娘道了谢,吴虞目光略过,看到布卷上却有一块参差不齐的裁口。
十八娘也看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唇捧着脸道:“是程宅的老夫人赏的,也没什么,圣上还将吃剩的东西赐宰相呢。”
自然虽王家大不如前,吃穿上倒还不至于有什么不足,再名贵的也还不至于眼馋,对她来说接受赏赐并不是一件极大欢喜的事。想程老夫人若真是送给外人,也是不可能送裁过的。
吴虞垂了眼没说什么,却拿出来一块糖顺手塞她嘴里上车,唤了赶车的人来回家。可刚出巷口车突然被人拦下,一个布衣中年男子在外头喊:“吴虞!”
吴虞挑开车帘一看,还真是熟人:“郑三儿。”
郑三笑:“小哥儿还记得我呢,哎呦,如今可不能叫小哥儿,得叫吴都统。”
吴虞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当初走说托关系招了个好差事,是做什么?”
郑三儿笑:“嘛得好差事,不能跟你比,看大门的罢了。”
吴虞点点头,郑三儿赶忙笑道:“可有空闲,来吃个茶,特意来请你的。”
他挑着帘子回头看了十八娘一眼,正要回头拒了,外头郑三儿顺着看过来,忽然一声:“哎呦,小哥儿,怎么车里还藏了个小神仙娘娘?”
吴虞知道郑三儿这人惯会瞎说还是不禁得意起来,回头要装得深沉还忍不住嘚瑟:“别胡说八道。”
郑三儿哪看不出来,嘿嘿一笑赶忙道:“哥儿,咱们家你嫂嫂也在茶楼,还有娃娃,只当兄长给你补贺礼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好拒了,十八娘也晓得,便点了点头,郑三儿便又在前头领路到了一间装饰不错的茶楼前,上楼见到一独间内坐了个抱着四五岁大女娃的娘子,这娘俩穿得倒比郑三儿好,人也是朴实又安闲模样。
一进来郑三儿便先在前引荐,笑道:“瞧我们小吴哥儿出息了吧,在人间当了官还去当了王母娘娘的女婿!”
他娘子自也知他脾气,便狠狠瞪他一眼笑道:“粗人混惯了,小娘子别见怪。”
可十八娘也听出来了这郑三儿看起来混说实际上是在讨好嘛,应只是来打个交道攀攀交情,若以前她在街上碰到这样的人心里应该会嫌他卑微市侩,可如今也知道了,如果能选谁不乐意高高在上的,而且这样肯开口肯舍面子的人,其实也是一种本事,也未必就是坏人,要分开论处。
见礼落座侍人便上了茶点,十八娘去洗了手递给小女娃,女娃有些腼腆,郑三儿赶忙在旁道:“婶婶给了不用客气,咱们不是外人。”
不过郑三也知道见好就收,便没再抖机灵,哈哈一笑又道:“小娘子莫怪,我和吴哥儿虽岁数差的多,倒也算熟,一时当自家兄弟没有诸多忌讳。
说来也有几年了,那时我俩都在定州做巡防兵,正好是一班值夜。
他初来时才十二三,瘦弱得鸡仔儿一样,饭也抢不着,可不想胆子倒大。有一回轮到俺俩值夜,我去解手时候听见边上有动静,像番人吹哨子,给我吓坏了,提脚就要拉着他然,可他怎么着,一听倒来劲了,说听着脚步人不多,擒住了岂不立功?
我吓得哎,说命都没了还立什么功啊,这小子自己拿着把弓就去了,到了近处一箭射死一个,另一个发现了就来逮他,他也没跑,挨了一刀还拿弓弦生生把那个给勒死了。
哎呦,当时我就想,这小子可真狠呐,我是不行。果然没两年他便当小官去了,我倒是更把胆子吓没了,把全部身家花了调回洛阳看大门了。”
他娘子嗔道:“人家自与你不同。”
“可郑郎君在洛阳定是更长见识呢。”十八娘为了捧场搭了句话。
郑三一听倒越起劲儿了道:“呦,小娘子这话道说的不错,这看大门虽不用到处走,还真能见着许多事,且我刚来时还借调去押过两回犯人,倒是遇上一桩奇的。”
一听这个,十八娘倒真有些来了精神:“什么奇事儿?”
郑三直接放下茶盏入神道:“我当初押一个犯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但整个人才跟十来岁的娃儿那么高,旁人都叫他小土地公。长得也不出挑,远瞧着像个竖放的碾轱辘似的。”
吴虞瞪了郑三一眼,郑三嘿嘿一笑,继续忽悠十八娘。
“小娘子许没见过碾轱辘,便是那磨面的圆盘,上头有个短粗圆柱大石头。
这小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