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可怎样了?”许嬢嬢焦急在旁问,大夫却摇头笑了笑,看着十八娘道,“小娘子且放心,方才只是因久未饱食又忽进油糖这些难克化的东西,肠胃不适而已。身子已没有大碍,并不是回光返照。”
十八娘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却才觉得有些没面子,大夫又道,“先前因寝食不安精血皆亏,自然要昏沉的,可这昏沉却与好眠大大不同,越昏得久越耗神。不过这几顿吃得好些了,身体的亏补上一些也比先前强多了,再服几帖安神的药,好好睡上些时日,便可渐愈。”
说着大夫却打开了针囊道:“我给小娘子扎上几针,见效快些。”
一看这长针十八娘有些犯怵,许嬢嬢却按着她道:“大夫原可是太医署博士,针术极好的。”
如此十八娘也只得乖乖被按到了椅子上,大夫便取了针在火上烤过,扎在了她的百会印堂和太阳穴,本以为会多疼,却不想这大夫的手艺竟真是很好。
大夫瞧她自战战兢兢又松下来转而好奇的模样也是笑了笑,可施针难拔针也不是轻易谁都能动手的,况人家大夫还要把针收回,便坐下来一边儿写药方一边儿与许嬢嬢絮絮叨叨闲谈。
而十八娘又不能动,听着听着便直接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许嬢嬢一转头瞧见只笑:“大夫还真是神了,这便睡了。”
大夫也是笑,起身轻轻收了针,拿了诊金便告辞离开。
吴虞被她嫌弃便去换了衣裳,出来时见她歪着头睡在椅子上,倒确实是睡得很香的模样,便轻轻用手指背碰了碰她的脸。
见她仍没醒知她是真的睡沉了,便俯身一捞将她抱了起来,他却突然觉腰上一紧,低头一看,却见她的手拽住了她的腰带,可分明人还没醒。
“睡着了还这么怕死。”他有些无奈嘀咕了句,顺手想把她外衣脱下来,可一拽才发现她手腕上系着的发带勾在了革带扣上,只得先将绳结解开,她却又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裳。
他只得又轻轻把她的手捏开捞上来,却见她连指尖都没心思剪留长了些,像一排小贝壳整齐扣在指尖。他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指甲上蹭了蹭,正低头亲下去,却忽听外头许嬢嬢道:“哎呦,小官人这是找谁?”
那身影立时从窗外闪开,他过去一把将窗关严,回身将十八娘放在了榻上盖好毯子撂下锦帐,出来到了堂屋,却见屋内立的是程子贤。
程子贤一身素蓝布衣,却并没有半分失色,反更衬得风流韵致,看见吴虞却如旧友相逢一般温和笑了笑,行礼后从身后侍人那拿出一份文书来道:“案子已办妥了,瞧瞧可还满意?”
吴虞接过来打开瞧了瞧,满不满意的,反正他自己动的手,自然没有不满意,便直接丢在了桌上道,“程郎君回去禀程大相公,我这便带他想要的东西过来。”
程子贤抬眉看了他一眼点头,也没有多说便又行礼告辞,转身间却若有似无往吴虞腰上的发带瞄了一眼,未等吴虞察觉便转身离去。
吴虞与许嬢嬢说了一声便直接回了原来的宅院,从门顶瓦下取了那把旧制环首刀,转身便搁到了程佑安的案子上。
程佑安一下转过身来,俯身细细打量,却突然直起身来目扫程子贤道:“子贤,还不过来!”
程子贤躬身上前,却直接深躬揖手,“从前是我不懂事,戏耍了吴郎君,还望莫怪。”
戏耍?吴虞看了看他没说话。
程佑安又立时厉声道,“饶你年纪小,也不该如此妄为。探亲假毕便回在县里不许留洛阳。”
吴虞冷眼瞧着险些笑出来,年纪小?程子贤可比他还大两岁。只是程佑安位极人臣,护短却也护得障目,为了打消他旧日积怨,演上这一出拙劣的周瑜打黄盖。
不过或许也不在乎他是否看得出来,只是人家给他演了,便是给足了他面子,他就得感恩戴德自此忠心。
不过究竟是他有求于人,便也只得顺着演下去道,“程大相公言重,不过是些小事不值一提。”
程佑安果然缓和了神色,瞥了程子贤一眼令他退下,便问:“王学士的孙女王小娘子还好?”
吴虞轻轻点了下头没说话,程佑安便拿起那把环首刀轻轻抚了抚,拿起水晶透镜来细细看着。
“灵州那牧尉之职不必再去,其他的想去何处都不是问题,只是这两日去把灵州那逃了的县尉抓回来,我也好有由头替你请调令。”
吴虞不禁有些服气了,程佑安都不必问,便知他所求为何。他自也知道程佑安想要什么,也不再啰嗦,过去一把拔出刀鞘,指着刀身的款道:“此刀铸于二十年前,造办处在长安的一郊县,此刀原主那贼首原便是驻长安禁军。
那年他作小兵随军与魏家武德军联合出兵收复东海国,却在最后一次战中出逃,但他却说他并非主动而为,而是即将取胜的前夜,忽知自己的首领为争功偷袭魏家武德军,却被魏家反攻大溃败,贼首为了活命才出逃沦为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