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道我要回来的?”
“算你今天准得受气,气都气饱了,自然没心思留下。”吴虞顺势坐在了她身边。
十八娘便捏着手嘀咕:“你早知怎不早说,我就不去了。”
吴虞拧起眉头一声:“呦,我可不敢干政。”
十八娘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怕叨叨太多她会翻脸。可想明白了她却没有生气,叹了口气趴在了他的膝上。
吴虞摸摸她脸道:“你怎么对你小舅舅便怎么对你大舅舅,他们心里对你并不会有什么差,不过是因个性不同,态度略有不同。”
“可既然他也看不起我,我干什么还要帮他。”
吴虞却摇头道:“他看得起你,你也不能白帮他。得看这事你自己能不能获益,若是能获益,他看得起你或看不起你又有什么干系?”
十八娘却有些惊讶抬起眼,他道:“怎么,觉得我教坏你了?可真正的坏人才不会告诉你去夺好处,只会让你付出,让你大度,如此他们才能占便宜。”
她却只是摇摇头,问:“那你是谁告诉你这些道理的?”
他淡淡答:“吃亏吃多了,自然就懂了。”
十八娘若有所思:“以前我很小很小时学诗书,比大我许多的兄长背得还好。他们就气不过说,你读书有什么用,又不能考状元。
我便去问我祖母能不能考,祖母说不能,我便生气了不想再背了。可祖母告诉我说,不能考状元是世道对你的不公,这世上也还有许多遭受不公的人。
可读书就算不能彻底将不公都抹去,到底能多懂一些道理,总比不读时少走一些弯路少吃一些苦。
所以有机会读书已经算是在走捷径了,而那些没机会读书的人呢,也有人是自己能从生活中悟出道理来的,反而也有些读过书的呢,便只会抠眼,把自己陷在一笔一划的夹缝中动弹不得。”
吴虞倒深以为然点点头:“这是真正大智,昔年霍嫖姚也说过:‘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他敢率八百轻骑便直入胡地百里,斩首捕虏二千二十八级,那里头还有……”
说这个又来劲了,一直到说到下车他还没尽兴,直叨叨到夜里……
她也是看透了,就冲这个劲儿,得让他有封狼居胥的机会,莫说虽九死其犹未悔了,九百死他都毫不会犹豫的。
算了,乐意死就死去吧。
……
几番掂量过后,十八娘觉得这事她得干,为是自己受益,做不做不该取决于别人。而大舅舅虽不信任她,却也懂得再讨好韩家更无法解脱的道理,便也默许她了。
如此她便把四巧和她丈夫唤了来,一起筹备果树之事。
四巧和她丈夫在之前也是农家出身,西北倒也是长柰果的,所以他们也比十八娘了解许多,并走访了一些农户,了解了柰果一般是清明前后开花,再三个月至五个月结果。栖霞原有的果树倒和十八娘预估的数量差不多多,树的状况也都还好,且现下还未开花也来得及打理。
一切准备妥当,十八娘便与四巧商议:“栖霞的果树倒大多在农户和小地主手里,咱们给着钱一并统管倒不难,日前去谈过,大多也都没有什么不愿。如此便得请阿姊和姊夫通过牟先生介绍的人寻到在州府韩家人处做工的栖霞人,声称包下了栖霞的果树,请他们回来做工,可以先付三个月的工钱,其余的按月付给,直到果落。期间他们种田缫丝织布俱是不限的。”
四巧点头道:“这么好的事,还能让他们见了现钱,想也不会有人不乐意。可怕就怕在韩家人那边不放。”
十八娘也点点头,道:“我倒想了个法子。朝廷规定无端逼良为贱是触犯律法的,突然大量流失可以劳作的良民官员也要被问责,所以韩家人是不敢让这些人转为工户去。
过些日子便快到春分了,我打听了栖霞也有春分做春祭回乡祭祖上坟的习俗。待他们回乡时去商谈如何?”
四巧却道:“出去做工是为了钱,如今你给他们钱,他们便该留下来。理是这样的理,可这些庄稼人都是被折腾惯了的,韩家是地头蛇,咱们却是贸然出现的外人,他们敢不敢信咱们,这是个紧要的问题。这不能怪他们保守,大人物犯了错被贬了官尚能锦衣玉食一辈子,可小百姓出了事,可能一家子都得饿死。”
十八娘点点头:“那阿姊说,该如何取信他们?”
四巧道:“有话说,人是故人亲,情是故乡浓。他们一道往州府里做工,同乡之间都是有联络的,这其中总有些人是那活份的,从中拿主意传消息,而这些人也往往不是那最老实胆小的,花钱更容易使唤他们办事。咱们只需把他们先拢住,便事半功倍了。”
这不同人之间的人情世故可是大大不同的,幸而请了四巧来,不然她怕是真得像大舅舅说的迈一步就栽跟头了……
用人不疑,十八娘便直接把去和果农谈租契的事也都交给了四巧和她丈夫,也怕本地人欺生,便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