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早鸣,叶落庭院。
檐下,两挂崭新的白色灯笼高高悬着,院中往日的烟火气息不复存在。
若不是细软的泥土之上还残留着红色的爆竹皮屑,当是无人能相信这里昨日还在办着新婚之宴。
屋内堂前,一口木棺摆在中央。
“月丫头啊,二郎已故,他手底下那几块田我们理应是要收回来了啊……”
侧边的长凳子上坐着三个宗族里来的长老,旁边还簇拥着一些昨日来吃喜酒的亲戚。他们面上是说来悼念族里这个昨日新婚猝死的晚辈,实则却是来霸占这户的家产。
江月身着丧服跪在木棺之前,闻言苍白憔悴的脸上最后一滴血色也被抽离。
“族长,那是二郎留下的田……”
“这话没错,可那也是昨日之前,二郎早逝,也没来得及留下个根,这田地总不能落入一个外姓手里,理应是要回归我们宗族的,也算是……落叶归根哪!”
“……那奴家一人怎么办,不管如何,奴家是她的妻,家中钱财已经尽数花在葬礼上,如今你们又收了田地,可不是要活活逼死奴家……”
“嘿,你这小妇怎如此说话?”
坐在族长旁边的长老耐不住性子像族长那样伪装温和,他用手中拐杖重重敲击了几下地面,“你有父有母,怎的不能回娘家讨生活?新婚之日二郎无故死去,我们还没怪罪于你这克星,你倒好,还与我们犟嘴!”
“就是!”一大娘掐着腰,尖锐的嗓音响彻整间屋子:“我们二郎原先好端端一个人,怎就与你一成亲便毫无预兆地死了?你就是个扫把星!这田地我们必须收回来!留在你这克星手里,那田还能长出东西吗!”
她是二郎的大婶婶,平常对他们夫妻俩都笑呵呵的,二郎一死,她便仿若变了一个人。
“按我说,你就不要待在咱们村了,我们可不敢容你这克星在身边,而且这屋子也是二郎的,我们也有资格把他收回来!”另一个长老道。
族长闻言点点头,他捋了把自己的胡须,朝旁边人使了眼色。
不容江月拒绝,那些人已经争着朝自家家具奔去,凡是能搬动的,床,桌子,橱柜……无一能留下。
江月全身血液仿佛凝固,她跪趴着去阻拦那些人,握着他们的腿哭道:“这些都是二郎和我一起置办的,是我唯一念想了,求求你们了,别带走……”
可那些眼里只有自己能多得好处的人,哪里会管这么个苦难的人呢,无人心疼现在的江月。
娘家弃她,遇上憨厚的二郎,原以为日子就此安定,丈夫却骤然身死,宗族也要来吃绝户……
一阵萧瑟的穿堂风过,江月终于绝望,她缓缓爬回堂前,起身抚摸着面前的棺木,心中苦涩:二郎,对不起,连你最后剩下的东西我也保不住……
“咚”的一声闷响,江月的世界彻底陷入了一片寂静。
——
凝画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额头剧痛,她下意识摸了痛处,那里粘稠一片,似乎还有新鲜的液体往外汩汩涌着。
她本是21世纪的一名气象主播,下班回家后睡了一觉,再一醒来便在一个混沌世界。混沌中只有一个机械声音,机械音告诉凝画,她现在被绑定了一个土地利用空间,只有土地利用量达到满值,她才能够回家。
“嗯嗯嗯???”还没等凝画问清楚为什么选中她,混沌世界便消失了,而自己也在一个陌生的身体里醒了过来。
凝画艰难地坐起身,她的脑袋本就因原身的撞击而弄得晕乎乎的,再加上大量原身的记忆填充,一时间竟眩晕地睁不开眼。
屋内人声嘈杂,没有一个人因为江月的自尽而动容,他们边搬运家具边合计着家产怎么分。
拥有了江月记忆的凝画不得不睁开眼睛,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如何,先把任务完成早点回家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眼前这批吃人血馒头的人还等着她收拾呢!
堂前一侧就是木窗,凝画一抬眸,便能瞧见窗外景象。
只见一大片厚重的云层朝着南边移动,而屋外吹来的风却是北风。
逆风行云天要变。
凝画内心迅速生了一计,她道:
“都住手!”
这具身体尚还有些虚弱,吼完这句,凝画喘了好几个口气。好在长时间作为镜头前的主播,身体不适,凝画也常习惯性地撑着。
众人闻声手中的动作一顿。
大婶婶见慢吞吞站起来的“江月”,目眦尽裂:“你没死?!”
“不不…不可能,我刚刚探她呼吸,明明已经没了啊……”其中一长老惊得两撇胡子都颤了起来。
“呵呵。”凝画阴冷地笑了两声。
额上的血顺着她的眼睛流了下来,再加上她此时决绝的眼神,当显得恐怖至极。她道:“刚我去了趟地府,见到了阎王爷,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