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昭阳殿前,不远处倒着一个身穿太监衣服的宫人。他面部朝下,脑袋上紧紧箍着帽子,背上插着一支白羽箭,那箭深深没入宫人的身体,显然,那一箭射的毫不犹豫。
宫人圆瞪着眼睛,死时极为惊恐。根据距离判断,此人应当是跑出几步后,被当即射杀。
陆淮之见刘端往这个方向过来,小跑几步上前道:“陛下,臣怀疑此人为刺客同党。正待审问之时,此人突然惊慌失措,夺路而逃,臣无奈之下只能将其射杀。”
刘端右手凭空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已经知道了。陆淮之的几句话并没有打消他的疑惑。他轻声道:“把这个太监拖过来。”
在旁边一直无所事事的卫临殊踊跃地承担了这项重任。他拽着死掉太监的胳膊就往刘端这里拖,衣服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地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一些文官嫌弃地捏着鼻子往后缩。玄甲军在刘端面前挡成一排,仿佛生怕死人复活一般。
刘端命令道:“把他的脸正过来。”
沈以宁的呼吸突然一紧,她心中竟然掠过一阵隐秘的狂喜。她拼命压制住自己想要去看卫皇后表情的本能。
陆淮之啊陆淮之,这种办事能力,活该你平步青云。
被陆淮之射杀的太监,是慧静师父。
“你为什么说此人是刺客余党?”
“陛下,原因有三,”陆淮之不慌不忙,显得胸有成竹,“其一,臣与卫都督让宫人出来接受检查时,此人迟迟不出,形迹可疑;其二,臣在询问其他宫人是否见过此人时,大家都说是生面孔;其三,臣正欲审讯,此人却大叫皇后娘娘名讳,往沉香阁方向跑去,意欲再对皇后娘娘行图谋不轨之事。”
“以上三点,卫都督与玄甲军都是见证,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陆淮之的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刘端听完后冷笑一声:“叫着皇后娘娘名讳?”他斜眼往卫皇后方向看了看,卫皇后慌忙跪下道:“臣妾根本不认识此人,实在不知啊!”
“陛下,”一直站在一边的沈以宁开口道,“此人的帽子戴的着实诡异,如此激烈的跑动,竟然都没有掉下来。”她语气一派天真活泼,似乎只是在向刘端兴高采烈汇报她的新发现。
“摘下来。”
沈以宁心想,如果这次不让卫皇后骑虎难下,把慧静师父的事情彻底敲死,对沈家来说简直就是后患无穷。
卫临殊继续严格履行自己当副手的职责,手脚麻利地将那顶帽子剥下来。
刘端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圆溜溜的光头。
“这是个和尚啊!”众臣窃窃私语道。
陆淮之与沈以宁对了一下眼神后,朗声道:“陛下,臣与卫都督去青龙寺时,那杀害傅世子的两个人,正是扮作和尚,最终逃往青龙寺的。”
沈以宁小声接话道:“陛下,难不成说,这人是那两个假和尚的同党吗?”她抛出自己的疑问,就等着众人往这个方面联想。
卫皇后却一言不发,她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旁观这场闹剧。
沈以宁知道,慧静师父是卫皇后怕放在外面走漏风声,才会让鱼荣恩带进来的,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淮之这一箭倒真是救了所有人,死人不能张口说话,卫皇后现在巴不得把慧静和尚往无名刺客的方向上推,一定不会反驳她和陆淮之的话。
除了梦到过这一切地沈以宁,谁能想到今天突然杀出一个刺客。卫皇后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刘端冷声道:“好好的宫宴,先是刺客,再是和尚装成太监混进昭阳殿,简直都变成笑话了!”他面色发青,显然是动怒了。
众人在刘端面前跪成一片。大臣们低着头互相交换着眼神,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声。
就连卫皇后这时候也不开口,气氛便冷了下来。
“陛下息怒。”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便如春风拂面一般动听。一股清幽的兰花香气钻进鼻子,扑鼻的香。沈以宁眼前晃过一件白狐皮的长袄。她也算是高门出身,却也从没见过毛色如此纯净的白狐皮。
她耳边响起陆淮之的声音。他说出的话刚好只能被沈以宁一个人听见。
“我姐姐。”
沈以宁耳朵痒痒的,像被春风吹拂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