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最精心打扮的一日,是为了能上花车站到高处,好挑选自己的如意女郎。
花车绕街游行,车上的男儿们若是看上谁,就将手袋中的花砸向那人,俗称“砸情花”。
车下的女儿们若是看中车上的哪位郎君,便要想办法拿到他挂在腰间刻有自己姓名的“花牌”。
很多有情人早已暗许情意,那郎君就会将自己的花牌提前送予女郎,这坐花车只是顺势锦上添花的过场罢了。
黄瑛贴着巨大又沉重的花车行走。
每辆花车就像个方形的大蒸笼,底下安了四个不大不小的轮子,与它身后的花车用一根铁链拴着。
她从这条街头走到街尾,花车一辆接一辆。她心里琢磨,这车中看不中用,车体约有八九百斤重,看上去又宽又重,结实耐用。但底下只有四个单薄的轮子,若是承载过重或不小心轮子损坏,怕只会一辆扯一辆。
街的尽头就是藏香楼。
黄瑛只来得及扫一眼楼阁外红粉色的长长飘带,后背处传来一阵预感。
她回头,一只手因为未来得及拍上她的右肩而滞在半空。
帷帽被风扬起,那只手的主人与她对上视线,随即当着她的面,又往她肩上落去。
“瑛娘,好久不见,真是你...怎么把帷帽带上了?我差点认错......”
刚刚那眼神太扎人了,吓了她一跳。
话音未落手却落了空,黄瑛轻巧地躲开她。
后者心生不爽:“我说瑛娘,你这几日不出门,我想你可比想玲珑那男人想得紧。今日你出来也不通知姐们一声,要不是赶巧,估计就见不上了。”
她熟练将胳膊搭上黄瑛,凑近她脸颊,“跟姐们说说,罗吟春那小蹄子是不是人如其名,会叫得很。”
她又状似担忧:“男人还是要轻点玩,玩太狠了对你身子不好。”
黄瑛侧脸看她,此人说话时双眼迷离,嘴角带笑,露出一口黄牙。这表情揶揄,可不像是担心她身子的意思,分明是在怂恿她。
原身关于她的记忆出现。
范董,原身的狐朋狗友之一。油腻贪婪,好吃懒做。早年家境殷实,但近年因为生意亏钱家产被变卖,独留空壳,是个有名的破落户泼皮。从奢入俭难后,便蹭着黄瑛吃喝玩乐,靠着给黄瑛出鬼主意得了不少便宜。
原主变坏走歪,多半有这人的手笔。
黄瑛今日心情好,愿意跟她说上两句。
“你在这干嘛?”
范董没回答,反而问她:“你今日怎么就穿成这样出来了,走走走,姐们带你换身行头,迷死那些小样。”
闻言,黄瑛垂眸看了眼自己。她出门前特意挑了件原主衣柜里最不显眼的,不太花哨的白裳,其余的饰品一律没戴。再看一眼戴金佩玉的范董,不动声色躲开她,径直向前走。
“不了,我出来办点事,马上回去了。”
不等她追上,黄瑛大步走上楼。
范董在后面穷追不舍:“穿成这样不行啊,我知道有家新开的成衣铺子,都是你喜欢的样式跟款式,穿上准好看,等你忙完,咱去一趟!”
这人心里打得什么主意简直一眼了然。要是原主在这定能将她唬住,老老实实为她俩添几身衣服。
黄瑛没管她,依着脑海中的记忆去寻罗吟春在的那隔间。
藏香楼白日夜里都营业,只不过今日是男儿节,女人们现在都在家养精蓄锐,等着晚上好好玩上一番。
黄瑛穿过一路红袖,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又怕又好奇,但一个也没敢上前。
他们目送她敲了罗吟春的门,又进去了。
等她进去后,众人还眼巴巴地望着禁闭的门,心里都在想着罗吟春他命未必也太好了吧,被送去黄府一趟不仅能赎了身,听说还赚到了置宅买仆的银子。
只不过这会儿,男妈妈还未将他的卖身契还他,他本人此时还在隔间收拾东西,黄瑛这时找过来了,会是什么事呢?
难不成是不放他走了?
或许黄瑛那时是醉酒后胡乱允下的,这酒醒了回过神来反了悔。
还是来买他走的?
早就听说别野镇上几家大户女人将香楼男子赎去当外宅,罗吟春外貌跟技艺又是比常人好,想想也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