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A先生约定在两人地理位置中间的位置见。那家餐厅的位置就像严格计算过，他到何栖的位置除以二，刚刚好。
店名叫思念一只喵。这名字她居然格外喜欢，因此也对A先生存了极大的兴趣，她已经很少对异性产生什么兴趣，对感情也极难生出信心和主动。这是一家烤鱼店，一进门，滋滋滋滋的烤鱼的声音欢迎着她。
对方迟到五分钟仍未到，微信没回复。何栖先找到一个位置落座。
之前，对方在微信里做过自我介绍。
“你的情况，我嫂子（对方对我大学同学的敬称）介绍过了。照片也见过。我个人可以说非常满意。我的个人情况如下：李鹏程，八七年兔，来自西南农村，目前在国资企业担任副主任。哦，马上升主任。研究生学历。身高一米八七。体重一百九十九点三。房在锦绣家园。全款，精装。车全款。照片附上，看看对眼缘不？”
他喷着发胶，头发往后梳着，长得有点像油画里的吸血鬼伯爵。
“家里属实催得紧，听说你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见见？”
“好。”实际上，何栖顶讨厌打发蜡的男人。她想，或许她不喜欢他以后会不喷。她比较喜欢清爽干净的人。
她的耳边马上响起某位婶婶的话，“像你这种错过结婚年龄的人三十来岁的，别再挑三拣四了，有人肯要你，就紧紧抓住。否则，怕是要打一辈子女光棍了。女人孤独终老是很可怜的。”接着列举了女光棍种种凄惨。
何栖苦笑了一下，抬眼看到李鹏程从门口走进来。
“嗨，你好。”
“你好。”
“服务员，点菜。”
不远处的服务生走过来，递上菜单，“请再拿一份菜单给这位女士。”
“我们一人点一份。”李鹏程笑着对何栖点头。
他点了一份贡椒特辣清茴鱼。何栖点了一份酱香龙利鱼。他加一扎啤酒。何栖加一杯鲜榨橘子汁。马上，酒饮上来了。
“我们年龄到这了，闲话就不多说了，我直说了。”
“嗯。”
“其实，咱俩是不可能结婚的。”
“那你来这儿是？”
“老家有表妹表弟两场婚礼，我想找个人陪我回去参与一下。一个人不敢厚着脸皮回去啊。呵呵，到了咱们这个年龄，独自一人去参与这些亲戚的往来，是很……难为情的。当然，你如果有同样的需求，咱俩可以互帮互助。”
何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慢慢喝了一口橘子汁。
“选择结婚对象，就是选择后半生的生活。像咱们这种外地人，还是选个本地人结婚比较好，而且绝对不要是农村出身，要市区土著。本地亲戚好友的人脉，对生活、对工作升迁，都很有帮助。有道朝廷有人好做官嘛。国企系统，像我这种身份，能力是一方面，人脉也真的很重要。所以，我找另一半是非常慎重。”
何栖只是静静品着橘子汁，细细咀嚼着新鲜的橘子果肉。
“我这么说，你也同意吧？”他倒一大口啤酒进喉咙。
何栖已经不想吐一个字出来，只觉待会儿烤鱼上来，一口也吃不下去。这时，看到另一桌客人在打包剩下的饭菜。
她想打断他的话，可她又懒得支出那份情绪。哪怕只是厌恶的情绪。随他吧。反正铁定不会与他产生任何后续。
“如果咱们二十来岁，我还是很想和你谈一场恋爱的。那个时候谈恋爱，是不想结果的。现在处处先想着结果，就不会谈恋爱了。只有讲条件。条件对上了，就组建个家，对亲人、对社会就算有个交代了。”
“嗯……”
“你呢？你得找个有钱有势的本地人吧。工作稳定，赚钱多，家里有钱有权，家底厚，人脉广。说实话，你也得依靠人家。不对，是人家整个本地家族人脉。你远嫁过来，就你一人，这是必然的。”
“是吗？随便吧。”何栖不耐烦之心逐渐按捺不住。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半个字都多。
“咝，怎么能随便呢？你看，”他摸着鼻子想了一下，“哎？对，以你的条件，不能太要求别人。你快四十了，不是人家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你现在生育质量也远不如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工作不稳定。插画师，又没公务员吃香。三年疫情下来，还是公务员、事业编制吃香。无论怎么样都有工资稳拿。但你现在超年龄不能考了吧。唉，可惜。家世也一般。你家的小县城和我家农村没什么区别。要是县领导家孩子或许，那也，主要是你本人年龄太大了。和我们男人性质不一样。我们可以找更小的，你们女人找就很奇怪。”
“……”
“我是有什么说什么，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这人性格直。还有，我也是看在我嫂子的面子上，才对你说真心话的。”
“那我谢谢您？”
“咱们这关系就不用客气了。你也可以有什么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