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五公子推门而入,进到房内,床上正躺着一位风前残烛的老者,此人正是程家老太爷,此时老太爷已经暮景残光,沉疴难起。
轻走到床边,小心翼翼伸手握起老人瘦弱见骨的手,程五公子顿时心酸不已。
看着唯剩的长辈、自小疼他入骨的阿爷如今这般模样,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看得他心痛不已,恨不得替他的阿爷受这苦楚。
心痛难忍不是最难过的,最难过的莫过于看着如今这般光景,他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这才是让他呕血不过的痛。
程老太爷似有感知,被亲亲孙儿握住手后,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望眼欲穿地看向他,嘴角吃力地呢喃说着什么话。
程仲严低下身子凑到他跟前与他说话。
“阿爷~”这一声阿爷,让程老太爷黯淡的眼神瞬间都亮了亮。
艰难地唤了一句“轻轻~”程老太爷呢喃地念叨着沈轻的名字。
“轻轻无事了”程仲严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饱经沧桑的手,心有灵犀地接过话:“她已醒来,大夫说已无大碍,休养休养就能好了,您切勿挂心啊,过得些时日,我带她过来给您磕头敬茶”
像哄小孩儿一样,程五公子哄着老太爷,且让他安心,莫再劳心记挂其他杂事,安心将养自个的身子,多陪他几年才是。
“好~”听到人无事了,老太爷这才松了紧绷的手,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
复又想起什么来,原本合上的双眼突地睁开,欲言又止地望向自己这长相骏雅、品貌不凡的孙孙儿。
程仲严早已会意,赶紧继续接话:“我只是让小九在祠堂罚跪思过,并没有过重地责罚于他,您勿操心,孙儿心中有数”
“莫操劳了啊,您要安心休养~”程仲严耐心地安抚着。
听到孙孙儿如此说,老太爷这才真真的将心放下,乖乖地闭了眼休养。
不多时,拐叔接过刘妈煎好的药走进了房内,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将盛有药的汤碗递给了他家郎君。
附在他耳边轻语:“少夫人的药已在煎熬,待煎好,刘妈会送去”且让他家郎君也安心。
程仲严点头,表示他知了,接过药碗,拿起勺子轻轻搅拌,让汤药凉一凉,待温度差不多,他才舀些许放在唇边试了试,试着可以了,这才将汤碗放到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抱起他阿爷,拐叔立刻取了枕头垫在老太爷头下。
闭着眼,任由孙儿一勺一勺喂着药,程老太爷配合地喝下这苦涩难忍的药汁,这难以下咽的药喝得多了,他已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他明白自个的身体,已经药石无医、时日不多了,只是他贪心地想再多偷活几日光景,想把程家仅剩的这一丝血脉安排妥当再离开。
随他乖乖听孙儿的话,好好将养,争取多活几日,然这几日他脑子异常清醒,还时常梦到故去的儿郎们.....
喂完药,服伺了老太爷躺下,听得他呼吸沉稳,程仲严这才端了碗退到侧室。
拐叔也跟着退了出来,和他一同呆在侧室,以便随时照看老太爷的情况。
“那边来了人,说要见您,可要见?”拐叔从小厮手里接了食盒,取了饭菜放到他家郎君的桌上,压低了声音与他说。
“您用点,从昨日到今日,您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恐身体吃不消”
程仲严揉揉眉角,闭了眼养神片刻,突突直跳的眼皮这才好了些许。
拐叔递给他碗筷,看了一眼,见是碗汤米粥,停顿片刻才接过,勉强吃了几口就落下碗筷。
拐叔见他只喝了米粥,其他菜都未曾动过,无奈摇头,也自知多劝几句,他家郎君未必会听,索性不劝,喝得几口米汤下肚总比米粒未沾要好。
别看他家郎君一副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的模样,他的武艺是他从小手把手教的,他太了解不过他家郎君的性子了,像极了家主,寡言少语、心思深沉,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行事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家主不止一次说过,他最像他,大郎君都比之不过。
程家儿郎众多,得家主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只有大郎君和这位。
大郎君乃是未来家主,自然不必多说,是寄予厚望着重培养的,不似这位,纯粹是家主真真喜爱才从他二弟手中要了来放在身边教养,对他也无太多要求,只盼将来能成他大兄的左膀右臂就行,助不了也无妨,由他逍遥快活去。
谁曾想,一语成谶,现如今偌大的程府,竟全靠他一人撑住。
也幸得家主将他和七郎、九郎送出去游学,程府才得以幸存这几丝血脉,不然,在这一场皇权浩劫中,程家这一支,恐要灭门绝户。
待程五公子匆匆赶回,程府已经血流成河,程家能干之人死伤殆尽,他在细缝中杀出一条血路,硬是把程家抢出了一线生机,若公子未能及时赶回,这程府恐要被啃食殆尽了去。
哪怕匆匆赶回,也为时已晚,曾经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