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会,朝臣禀奏之事较平时更为繁多,西域通商要塞建制、来年田赋徭役增减、徽州雪灾善后,中间还有人参奏沈思豢养门客画师不务正业。
众臣吵得如火如荼,热热闹闹,直至午时才退朝。
肃王下了朝未换朝服便径直去了东宫。
太子刚回宫喝了口茶,便见肃王后脚跟进来。
“知道我得了几两雪景含春,便急着过来?”
“皇兄深知我意,回大理寺路途太远,先来皇兄这里讨口茶喝。”
太子知道他有要事相商,便敛了调侃之意。
“何事?”
肃王将两张人像呈送太子。
“这是?”
“此前伍家村灭门案的两名疑犯。”
“西域人?”
太子脸色一贯是和煦文雅,此时却不由变得深沉凝重起来。
西域十国历来纷争不断,近几年来已形成丹兹、勾绒、乌塔为首的三足鼎立之势。
三国之中,乌塔地处西域要塞中心,与西域各国通商往来,又与大梁边境接壤,商贸经济在整个西域中算得上一枝独秀。
但乌塔国的军事防护先天不足,地域小,人口少,一旦发生战乱,很容易被邻国痛打。
也正因如此,乌塔王子才率领一众乌塔皇族及大臣出访大梁,与大梁商讨拓建西域商贸要塞,由两国共建西域都护府以此震慑西域各国。
“可与此前驿馆刺客之事有关?”太子看向肃王,希望从他口中得到明确答案。
肃王微一迟疑,道:“臣还未查明。”
太子知他素来严谨,只要没有十全把握,不肯轻言论断。
前有西域奸细千里迢迢潜入大梁杀良民,后又有驿馆乌塔皇族被刺,偏偏都发生在结盟缔交紧要之期。
乌塔国与大梁缔结盟邦之事是太子受封之后亲自操办的头等大事,他筹谋多年,绝不容有失。
太子伸手抚上肃王的肩膀,语气颇为郑重:“三弟,此事事关重大,无论是驿馆行刺还是伍家村案,只有你亲自查办,孤才能放心。”
肃王神色肃然,微一躬身,点头应是。
太子心中稍缓,撩起衣摆,重新坐下,拿起那画像问道:“为何这人要蒙面?”
“目击证人所见凶徒脸上着黑布,所以只将他行凶时模样画出,使裸露眉眼突出,或更令人瞩目。”
“三弟思虑周全。”
“不是臣想到的,是绘画之人所说。”
“大理寺的画师是长进了,竟能说出这番剖析见解。”
“是沈思之女沈微婳,那日画师抱恙,刘少卿误打误撞将沈姑娘请来。”
太子露出些微惊讶神色,随后又了然。
若是去外面画馆寻的画师,寻到沈姑娘并不出奇。
沈姑娘丹青技法师承沈思,又得沈思悉心教养,说出这番话语,似乎也理所应当。
然想起沈思之事,太子颇为头痛。
“沈尚书被拘在大理寺多日不归,想必家人定是恐慌了。”
肃王忆起那日伏在他脚下的姑娘,娇软的身子几乎要贴到地上,一双柔弱的肩膀微微轻颤,露出衣领上的一小节雪白脖颈,抬起头时,一双乌黑杏眼蒙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当真是惶恐得紧。
他当时对她说是什么来着?
哦,说朝廷定罪自有程序法则,本王凭什么要告诉你。
不过是事实罢了,也不算什么重话,偏就被吓成了那样。
肃王道:“沈姑娘求臣让她见沈尚书一面,臣斗胆允了。”
“无妨,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沈尚书倒霉罢了。”
是啊,怎么不算倒霉。
接洽乌塔王子之事原为鸿胪寺卿陶江舟之责,偏巧陶江舟因病告假,举目朝中,也唯有做过鸿胪寺卿的沈思最为合适。
沈尚书丰神俊朗华彩风扬,甚能代表大梁□□体面,官位比鸿胪寺卿还要高出一阶,在乌塔王子看来,也是因大梁重视,所以才会破例另派重臣来主持迎送之事。
原也算顺利,可偏就出现了刺客行刺。
混乱之际,沈尚书莫名奇妙被人推搡去了后院,又不小心撞开了乌塔公主的卧室,看到了正准备更衣的乌塔公主,然后就——
被乌塔公主看上了。
乌塔国王在儿女出门前郑重嘱咐,要以国事为重,也明白告诉两个儿女,此番前去,除了有结盟缔交之外,还有联姻之意。
乌塔有且仅有一位公主,在千宠万爱中长大的,自然要配给大梁的太子。乌塔虽也繁荣,但相较大梁还算荒蛮。大梁泱泱大国,嫡出公主娇贵,自是不肯送来乌塔的,能有庶出公主亲王之女与乌塔王子成亲,也可以。
乌塔国王千叮万嘱,儿子兰卡他尚且能放心,唯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