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们五人乘一辆马车随王管家前往位于北都城中央的衡王府。
马车一路颠簸,皓月无聊,掀开车帘向外张望,街道上熙熙攘攘,皇上大婚在即,百姓们都忙着张灯结彩。
说起当今皇上易扬熙,年方十五,乃昱朝第二任皇帝,先帝推翻前朝,改国号为“昱”,即位时曾下诏:皇位只传与嫡长子。因太子早薨,易扬熙被立为皇太孙,几年前先帝驾崩后继承皇位。
皇上大婚在明年八月初九,这是昱朝第一位大婚的皇帝,各王侯大臣需在下月奉上贺礼,衡王府也不敢轻慢,我们每日在王府的绣房忙于刺绣,皓月帮我不少,而我也是用心学不同针法。
转眼间一个月已过,各项贺礼基本准备完毕,今日衡王妃亲自查看,满意通过。管事嬷嬷得了赏赐,便准许我们回本家探亲。
皓月早早地催着我一起回到文府,兴高采烈地拿着赏赐去找她同在府中的姑母,而我却只在房中愣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窗外已是明月当空,溶溶月色,更添思慕之情,
回过神,我悄悄向定楠的书房走去,心想着只要远远看他一眼就走,却在窗外听到了老爷的声音。
“我已与崔大人商议好了,让欣溶下月就过门,你好好准备吧。”
我愕然,心陡然一阵痛,他,要成亲了?
“我不要,叔父,”定楠的声音沙哑、无奈,“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欢她!”
“你喜欢幽蓝是吗?”文钢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提高了许多。
窗外的我却早已呆住,怎么会?我身份低微,相貌丑陋,他怎么会喜欢我?
“是,我就是喜欢她!”定楠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吃惊不已。
与他朝夕相处,却从未敢想过得到他的青睐,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都是他对我的好,我泪湿双眸,能得到他的爱,此生再无所求。
“我早看出你对她有情,才将她送到王府做绣娘,不再让你们相见,因为你跟她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叔父知道她的身世,她也是名门之后,与我门当户对,况且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不自禁!”
名门之后?
“你糊涂!她是罪臣之后,是反臣白川的孙女,当年白川父子勾结外敌,预谋造反,先帝下令诛其九族,我心有不忍,趁着白府起火,冒险将她救出,藏在府中做丫鬟隐匿身份,还在她脸上用药水印上疤痕,为的是不让她那张脸惹人怀疑,而你怎能与她有情?”
什么?罪臣之后,九族被诛?这就是我真实的身世?
多年来一直跟随我的噩梦猛然浮现在眼前,那些火光,那些撕心裂肺的呼喊,原来是这么来的。
我虽是婢女,老爷却将我视作女儿一般的教养,竟是这个原因!
“我就是喜欢她,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她脸上的疤痕是真是假我不在乎,我一定要娶她,她是我最美的新娘,也是唯一的妻子!”
“放肆,”文钢一声断喝,“就算恢复容貌,她也只能是个丫鬟,草木灰水只能洗去她脸上的疤痕,却洗不掉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当年陷害白川的人还在朝中,一旦发现白家尚有后人,我们都是欺君之罪!所以你不可能娶她。”
一声重重的叹气,文钢摔门而出:“今日我不是与你商量的,十日之后,你就准备做你的新郎吧!”
许久,才见到定楠迈出书房,抬头望月,一声叹息。
而我现在思绪混乱,过去,我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如今我又不知该往何处去。
原来这疤痕是假的,可是,脑海中一片空白,我该怎么办?
控制不住,我朝他走去。
他看着我的眼神从诧异到欣喜,快步向我走来,将我抱住,第一次享受他的拥抱,我却不知是何心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我木然地被他牵住手,随他来到后花园的荷塘边。
“你都听到了?”
“刚才老爷说我的身世,是真的吗?”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不错,你原名白凝思,你的祖父白川曾是开国功臣,随先帝南征北战打下江山,被封为定国公,镇守北都,你父亲白骥乃骠骑将军,后被人陷害预谋造反,白家诛九族,叔父在抄家时趁乱将你救出,一直藏在府中,而你的家人都被处死,你尚在襁褓的弟弟也在火中丧生。”
我顿感无力再站立,心乱如麻,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悲惨的身世,原本破碎的幼年记忆片断瞬间拼成几个模糊的面孔:父亲,母亲,祖父…他们很爱我,而我那幼小的弟弟,未享受几日天伦就含冤而死,我情何以堪?
想迈步前行,却不知去往何处,全身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消失,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青绿色的床帐,不远处是摆了数十支笔,放着砚台,堆了一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