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乾宁殿外连绵不断的春雨,我亦无法平静,虽然早已知道有那么一天,却不忍真的看到逼宫的场面,甚至连自身的安全都不知,徐锦曾多次暗里通知我离宫,我却一直不愿离开。
正思索着,却见袁公公慌张从御花园方向跑来,见到我,尚未喘口气便问道:“你可知皇上去哪了?”
“皇上不是公公伺候着到太后娘娘那去了么?”
“他没有回乾宁殿?”袁公公艰难地喘着气。
我赶紧替他拍拍背:“没有,出什么事了么?”
“皇上不知去哪了,”袁公公终于平了些气,急着说道,“皇上从同乐殿出来,便说要自己回御书房,让杂家别跟着,可如今穆大人在御书房外急着求见,皇上却不在。杂家找了凤仪殿和几位娘娘的寝宫连着皇上平日里常去的地方,都不见,可急死人了。”
“公公莫急,”我安慰着他,心里却在细细思考易扬熙究竟会去何处,“我去找。”
看着雨细了些,顾不得拿伞,我径直向御花园走去,如果没有猜错,易扬熙应该会在那里。
路经千秋苑,我抱起正在花丛中打盹的纯心,近来易扬熙忙于朝政,这个小家伙跟在他身边久了,似乎也通了些人性,不似从前般总是撒娇,只是偶尔静静地靠近易扬熙身边,在他身上蹭一蹭,似乎也想给他些鼓励。
走近拾忆亭时,怀中的纯心突然“喵”的一声纵下身来,往亭中跑去,他果然在这里。
假山上的流水依旧汇聚在亭顶散开,顺着飞扬的挑檐滴落在青石地面上,亭中易扬熙背手静立着,看见纯心轻轻落在他的身旁,便弯腰把它抱起。
“皇上,”我轻呼了一声。
片刻,他转过身,步出亭外,抬头看着亭匾,轻叹一声:“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皇上,”我行至他的身边,欠身行了个礼,“穆大人在御书房求见。”
“不必见了,”他看着假山上的水流,声音疲惫、绝望,“回乾宁殿,朕不想见任何人。”
说完,他仿佛极为不舍般再回身看了一眼,便迈步离开,向乾宁殿方向走去。
我默默跟随在他身后,回至乾宁殿。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易扬熙怀抱着纯心,进入乾宁殿中,落寞的身影无限悲慨。
袁公公会意将殿门关紧,我亦守在殿外,天色暗得很快,如同一只大手突然遮住了天,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不好了!”一声惊呼,将半倚在廊柱下的我唬得顿时困意全无,一看,一个小太监模样的慌张跑来,“快,快……”
袁公公见状将他拉过,轻声训道:“作死的,嚷什么,别惹皇上不高兴。”
“快,快禀报皇上,”那小太监顾不得训斥,急声说道,“叛军已经杀入宫中了!”
“什么?”我与袁公公异口同声,互看一眼,均是不可置信的眼神,怎么会这么快?
我暗自思索,就算衡王军强劲,但宫中毕竟有几千御林军,况且自衡王渡过黄河以来,杨俊泽已经加强了宫中的防卫,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就破宫了呢?
此时,天色已晚,只见正南边的午门已隐约有些火光,细听,确有嘈杂纷乱之声,袁公公顿时有些慌乱,看了看我,还是敲开了乾宁殿的大门,进入殿中,片刻,又回身出来。
“皇上有何吩咐?”我急着迎面上去,此时,我亦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你留着伺候皇上,”袁公公疾步向殿外走去,抛下一句话向我,又领了些太监往各处调集御林军,重点拱卫乾宁殿和同乐殿,并吩咐后宫诸人,均到同乐殿避难。
我看着南面的火光越来越近,隐约夹杂着马蹄行军的声音,心中无法平静,从前总是盼着今天的到来,私心想着衡王称帝,白家的仇就可望得报。
可是如今,真的有了逼宫的这一天,我却不知如何是好,易扬熙怎么办?
犹豫了许久,我还是推开了乾宁殿的大门。
殿中只是零星地点着几盏宫灯,晦涩的光亮下,易扬熙端坐在案前,案桌上放着的是那把焦尾琴,身旁趴着纯心,三角青花贡炉燃着的檀香一缕青烟直上。
我关上殿门,行至案桌前行礼:“皇上……”
“朕记得你的箫音,”易扬熙抬了抬手,打断了我的问安,示意我起身,“今日,再与朕合奏一曲,如何?”
我起身抬头看着他,平静的脸庞上有一丝淡淡的笑意,目光悠然地看向我,又似乎看向我身后更远的地方,我正默然,他已经拿起了竹萧递与我,我俯身接过。
他修长的指尖已经拨响琴弦,琴音清婉流畅,如汩汩流水,又似有淡淡的忧伤,却是当日的霓裳羽衣舞之曲。
我迎上他微蹙的眉峰下有些寂寥的目光,吹起手中的萧与他相和,如清风拂过,君子兰的香气氤氲缭绕。
突然间,琴声激越,似卷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