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教室里,给桌椅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此刻教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夕阳斜照得一隅明亮,靠近走廊那一半稍稍有些昏暗。
黑板上的粉笔字被擦了一半,像是有人擦黑板的过程被打断了,几根用了一半的粉笔散乱的丢在下方的凹槽里。
“咚——”桌子撞到地面发出清脆剧烈的声音,地板上的灰被震的轻轻扬起来,粉末在阳光中很显眼。
姜亨俊刚准备进教室拿书包,就听到了这巨大的声音,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刻意轻轻放下手上的拐杖,此时他正站在后门侧边,恰好能通过这个方向看到教室内的情形。
原本教室里井然有序的桌椅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从中间开始,后半部分的桌椅歪歪倒倒,而刚刚听到的碰撞声就是因为桌子倒地,而始作俑者,看起来像是那群同班同学。
姜亨俊今天才转过来,还不熟悉他们,只是能认出,那五个站在中间的男生是教室最后一排那几个“问题学生”,班主任特意叮嘱过他,不要惹这群混混,以免被打击报复。
那五个男生的校服松松垮垮,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棒球棍,最中间那个男生手中的棒球棍已经沾上斑斑血迹,看起来使用过很多次了,有已经干涸的深色血迹,还有鲜红的血液,此刻正在往下滴落。
他们五个人半围绕着一个人,那个人倒在地上,因为蜷缩着身体,脸庞被遮住,看不清模样,但单薄的身躯和纸一样,看着就很纤薄。姜亨俊微微蹙眉,下意识想到了车贤秀,他对无关紧要的人没有记住的癖好,可这个同学很不一样。
比起其他的同学,他看起来就像隐藏在人群里的尘埃,没什么存在感,总是垂着头,黑发微长,遮住他那张清秀的脸,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
可是姜亨俊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觉得很恶心,总觉得他会打扰自己的人生,也因此记住了他的名字。
姜亨俊对拯救被霸凌的男同学没什么兴趣,正准备推门进去拿书包,就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动了。
他白色的校服衬衫已经被血染的斑迹点点,领口的领带似乎被暴力扯开,露出了一部分的脖颈,黑发和血混合着黏住了额头。此时他微微仰头,露出了脸庞,只见眼睛下方有一道清晰的伤痕,大概几厘米长,此时伤口的血已经干涸,在他脸上留下了长短不一的血迹。他虽然是被霸凌的一方,可他却毫无屈服的念头,那双微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领头的男人,眼中只有恨意。
这瞬间,姜亨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仿佛透过玻璃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痛恨又绝望,憎恶着那些人,却无法反抗,最终……
他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黑色的校服裤遮挡住了腿,但是旁边的深棕色拐杖却让他有种被刺痛的感觉,哪怕看起来很正常,也无法掩盖他已经是个瘸子的事实,如果没有这个拐杖,连正常走路都难。
这个无法痊愈的伤时刻提醒着他,还有仇要报。
也在提醒他,还有一个人等待自己解救。
他想到记忆中的那位少女,不禁有点失神,却是这个时候,又听到了响亮的击打声,还伴随着沉闷的哀嚎。
与此同时,姜亨俊感觉到有个身影从自己身后而来,然后从他身边而过,用力地推开了门,伴随着淡淡地香气,他下意识的抬头顺着那个身影望过去,才发现是一位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裙摆垂至膝盖,像花瓣一样的花边。她披散着黑发,因为跑步的动作,发丝轻轻扬起,此时夕阳照耀进来,正好给她的发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哪怕是背影,都给姜亨俊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他微微张唇有些失语,这一瞬他几乎要喊出她的名字了。
可是他没有,因为少女站在了车贤秀身前,她看起来很镇定,但是纤细的身影和对面五个人比起来,仿佛一折就碎,而姜亨俊终于看清了她的侧脸,秀丽、纯真,是他在照片里见过无数次的那个人。
杂乱的教室,落日的余辉,还有少女护着地上那个男孩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油画一样厚重又漂亮,此刻全世界沦为她的陪衬,而她温柔倔强的神情看起来与多年前一样。
这一秒,姜亨俊的记忆被迅速拉回到无数天之前的雨夜,那个时候还有些稚嫩的她也是这样,偷偷保护着自己,明明是很弱小的人,却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姜亨俊看向地上那个蜷缩的车贤秀时,终于明白自己那毫无根源的厌恶是为什么。
冥冥之中,他注定要成为自己憎恶的人。
真宥看着面前的五个男人,镇定的问,“已经放学了,大家还不走吗?”
她看起来很淡定,可攥紧的拳头却透露了紧张。
为首的男人有些好笑的轻嗤了声,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棒球棒在地面上轻敲,仿佛在威慑,当他看着真宥微微有些发抖的时候,才满意的笑了,然后随手把棒球棍丢给旁边的人,他迈步要走,只是离开之前,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