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见许孟宽略一眨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话不是哄人,她确实会好好记住他,不为别的,也为这雪天救命的恩情。
更何况,存在感低成这样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越过那一段车祸现场,往后的路好开很多。
马路上的车逐渐稀少,不过迫于这连绵的大雪,注定开不了太快。
和缓的速度,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该问的都问了,再搭讪下去不免显得刻意。黎知韫陷在座椅里,身子侧向车窗那处,望向被一层层刷白的街道。
耳畔是雪落的“簌簌”声响,眼前是无止境的白,车开得又稳又缓,倦意也来得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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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睁眼时,面前是让人陌生的一片昏黄。
黎知韫忙起身坐直,扭头看去,正对上他同样望来的一双眼。
“醒了?”许孟宽说。
“嗯。”
很奇怪。
刚刚一睁眼,看到世界由雪白变成昏黄时,她明明很害怕。
但见到他双眼的那瞬间,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可事实上,他们之间比陌生人也熟稔不了几分。
如果换个人,说不定她已经开始脑补一系列法治节目了。
黎知韫无暇细究这奇怪的心态,再度打量了一转四周:“这是哪儿?”
“你家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没有车的她,确实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儿。
黎知韫伸手去摸手机,嘴里嘟囔着:“几点了……”
然后在看到时间的下一秒,被石化了原地。
她居然一觉睡了两个小时还不止。
“不好意思。”黎知韫忙道歉,“其实你大可以叫醒我的。”
许孟宽:“你不是说你今天很累吗,好不容易能休息,就多睡一会吧。”
在她之前连珠炮的诉苦中,确实有提过一嘴自己好累。
“多耽误你时间啊。”黎知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家离这儿远吗?外面雪这么大,回去会不会很不方便?”
“没关系,我家就在对面。”许孟宽说,“车我就先停在这儿,走过去也没多远。”
对面?
那个她早上还在感慨近水楼台的“新悦云湾”?
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位身在罗马的人就被她拖到了同一起跑线。
想到这里,黎知韫没忍住笑了。
许孟宽不解:“在笑什么?”
真从头解释有点麻烦。
黎知韫又开始乱扯:“开心啊,我们住得这么近,以后凡事有个照应。比如今天你送我回家,以后我能帮你……帮你……哦!本地几乎一半的家装建材经销商,我都知道他们的货是从哪拿的,可以帮你直接批发价到手哦。”
许孟宽耐心听她断断续续说了好半天,末了颔首:“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嗯,总之有需要找我哦。”黎知韫解下安全带,“那我先回去啦,你路上慢走。”
许孟宽:“好。”
甫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黎知韫下意识往温暖的车里缩,连着车门都关回一半。
做好心理准备后,她再度推门。
门将将推开一半,身侧被递来什么。
“穿这个吧。”
那是许孟宽之前搭在后座的黑色大衣。
刚刚不过开了几秒门,脑仁就被冻得生疼,晕乎乎的黎知韫也顾不上客套,道谢后接过大衣。
厚实的质感,披在肩头很有分量,鼻腔里传来羊毛织物的气味,以及微凉的皂感木质香,就像是霜雪落满森林的气息。
黎知韫下意识轻吸了两下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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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大衣帮她顺利穿过了空阔的停车场,直到踏进家门,黎知韫第一时间打开卧室空调,瘫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无比漫长的一天。
工作群里发来通知,说是由于暴雪,全体员工从明天起开始居家办公,具体返工时间另行通知。
倒是有那么点儿人情味。
明天不用早起,黎知韫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慢悠悠地给自己冲一杯热可可,又打上一桶热水,预备好好泡一泡脚。
一切准备就绪,黎知韫捧起马克杯刚抿上一口,注意力忽而被余光里的一抹黑所捕捉。
那是许孟宽的大衣。
她拎起刚刚随手一放的大衣,将它拍拍平整,预备一会儿泡完脚把它挂起熨一熨。
不过……等等。
大衣给她了,许孟宽穿什么?
他的车上看起来,并没有第二件外套。
那时候她实在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