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止的眼神是冷的。他选择和纯数打一辈子交道,就连他父母都理解不了他这一点。
许柠这样一个小姑娘,又能理解什么呢?
许是感受到了男人冷淡的目光,许柠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将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巧巧的。
“我想,拥有天赋很难,可要完全释放天赋更难,这需要时间和专注,需要大量的精力。”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我不想你成为那种,拥有天赋但又不能完全释放天赋的人。”
她可没忘记初次见到他那次,学校大礼堂的老教授说,裴止极有可能摘下数学殿堂的最高荣耀菲尔兹奖,她不能成为他追求道路上的绊脚石。
听了许柠的话,这下轮到裴止沉默了。好半响,他唇角扯了扯,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
女孩肩膀单薄削瘦,漂亮的锁骨横弋其上。那锁骨的凹陷深得能放进去一枚硬币。
“谢谢你,裴太太。”
裴止扯出一个笑容,唇角微勾,看不出是因为她的话而真心感到欣慰,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许柠看着裴止勾起的唇角,隐隐约约察觉到,似乎裴止的情感表达和常人不大一样。
大礼堂讲台上温和谦逊的他。相亲时淡漠而又掌控一切的他。教她学高数时,细致又耐心的他。此刻唇角微勾的他。
到底哪一个才是裴止的真实状态呢。
许柠也没想过自己光靠一腔认真的“自我表达”,就能引起裴止的注意。吃完午餐后,两人将餐盘拿到回收处放好。
裴止提议出去走走。他习惯午饭后消食散步,也转换下状态和思维。
研究所外一排梧桐树,撑出一片浓郁的绿荫。许柠跟在裴止身边,距离他一肘之远,行走在林荫道里。
许柠发现,裴止做什么事都是百分百的专注。吃饭时专注吃饭,走路时专注走路,读文献时,也专注于读文献。
就譬如此刻,他步态悠闲,时不时远眺烈阳下的蓝天白云,不主动开口和她说话,也不会主动找话题。
倒是许柠,搜肠刮肚地在想着话题。不说话多尴尬呀——但是裴止看着好自然,好闲适。
“教授,我们来说说形式婚姻的事?”
终于,在他们第三次路过南边第一棵梧桐树时,许柠率先抛出了话题。
关于形式婚姻,她的确有很多疑惑。结婚可不是一件草率的事,两个人,可是要住到同一个屋檐下的。要不要一起吃饭,睡在一块?到时候,两个人又住在哪里?裴止的房子里吗?
对于这些,许柠感到模糊。如果她和裴止各住各的,她就提早打算,等大四开学后,搬回宿舍和汤佳然她们一块住,好享受难得的大学时光。
她的问题让裴止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许柠猝不及防,向前走了一步,鼻骨正好撞到裴止微鼓的胸膛,闻到他身上新雪一样好闻的气息,挺翘的琼鼻掠起阵阵酥麻。
她站定后,后退了两步。强忍着鼻尖的酸痛,正要和裴止道歉。
“撞疼了?”他垂下眼眸,定定看她。
夏日的暑气将她的脸蛋蒸起一层薄红,像是汝瓷上一层薄薄的釉面,鼻尖一点红,神情还有些懵,小鹿眼瞪得有些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一副无措的样子。
胸膛上,还有她方才撞上来的触感,柔软。
“没有。”许柠忍住想揉鼻子的冲动,也忍住想不要脸红。
可是越忍着脸蛋却会越红。
“至于婚姻,寻常的夫妻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你觉得呢?”裴止平平淡淡地说。
他指尖微抬起,似乎要帮她轻轻揉一揉撞疼的地方,可或许是太亲昵暧昧的缘故,他的手又垂下了。
寻常的夫妻是怎么样?他们又是怎么样?许柠怔了一下,只觉得裴止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似的。天底下夫妻多了去了,他不知道么?有相敬如宾的,也有貌合神离的,更有甜甜蜜蜜的。
那他们是要哪样?
后面的话题,显然不适合再展开了。
许柠结合着裴止平淡的神情琢磨了下,他们应当是“相敬如宾”的形式婚姻,但是要在双方家人面前表现表现。
两人消食结束后,继续回到研究所自习。
许柠将那本英文高数教材翻过了二十多页。不得不说,两个人自习的效率就是比一个人的时候高。
六点左右,许柠的电话震动了一下,是阿婆打来的。她跑到走廊外面去接起。
“芎芎,和裴止的自习结束了吗?”
“快了。”女孩捂着听筒,小声回答。
“那这样,今晚上你带阿止回来吃饭,我也好久没见见他了。今天阿婆下厨,好好展现厨艺。”
“好,阿婆,我去跟他说。”许柠应了一声。
早晚她都要带裴止回家让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