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惊讶的睁大双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周围几个婆子丫鬟也很是惊讶。温如兰这次嫁过来,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小桃还有一个叫周嬷嬷的婆子,近来周嬷嬷家中小孩生病告了假,这才没有见她。若是往日这老婆子听到这样的话只会唠叨的说个不停,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但是,今儿没在。
小桃也知道姑娘从小脾气就大,从小只听夫人和周嬷嬷的,于是也不劝了。一切都听小姐的,小姐说的就是对的。
于是她下巴一抬,拿出一等丫鬟的气势,看见站在一众人里的春雅,吩咐道,“春雅,去将少爷带进来,夫人有话要说。”
春雅听到叫她的名字,觉得有点倒霉,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边,那就要好好表现,争取在夫人面前说上话呢。
于是她规规矩矩的领了命令,掀开门帘,几步就走到了那还在雪里泡着的大少爷面前,语气恭敬,“少爷,夫人叫您进去,跟奴婢走吧。”
虽说少爷在府里处境尴尬,但是好歹是正经的主子,春雅自认不是那短视的人,老话说三十河东三十河西,万事小心总是对的。
谢言之脑袋还是低着的,似乎没有听到,等到春雅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他心里没什么波动,自他出生以来,他就是错的,父亲这样认为,祖母这样认为,府里所有人也是这么认为。他自小就知道,他是错的。既然是错的,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这世上呢,他的心里涌出一股恨意,但是又没有要恨的人,怪谁呢。他只能怪自己,于是日日自我折磨,感觉活着也是没什么意思。
刚才那丫头说什么,夫人,哦,是他母亲的妹妹,父亲的新妻子吗,她也是来折磨自己的吧。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其实有的时候真的想结束这一切,所以这些惩罚他从来不反抗,或许今天就可以结束了。他有了一丝解脱的轻松。
双腿已经麻木站不起来,春雅似乎是看出少爷的艰难,于是朝四周的仆人喝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来扶一把。”
这一声一下子吓醒了那些看热闹的仆人,看春雅发怒,觉出这其中态度的变化,连忙一起涌上来搀扶起谢言之。
有人给他拍雪花,有人给他整理衣服,谢言之就那么看着,没什么表情。
等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恢复行走的能力,于是缓慢的跟着小丫鬟走进了主房。
温如兰住的这间房不算大,这会儿傍晚,里面点着烛光,从外面看上去很温暖,掀开帘子走进去的一瞬间,谢言之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他没有抬头,还是沉默的没有说话,只是感觉这屋子好温暖,有点困。
小桃见谢言之没有给自家小姐问安,简直要气炸了,刚要发作,被温如兰制止了。
温如兰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系统也没再吭声。她看了看刚进门的少年,因为营养不良显得很消瘦,个子却很高。“你,抬起头。”她这么给他说道。
于是她看见了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毫无生气,仿佛随时能死掉。真可怜。她这样想。
母亲,也是这个模样吗?谢言之想。
他没有见过母亲,但是偶尔进父亲的书房偷偷看过母亲的画像。是明媚的,灿烂的,有鲜活生命力的美人。所以他对现在的一切,是赎罪的,毕竟,不是因为她,母亲就不会死。
父亲的新妻子,长得和母亲很像。他下了这样一个结论。不过,不同于母亲,这位夫人是病弱的,纤细的,就像脆弱盛开的鲜花,似乎轻易就要凋谢。他的心中有些不舒服。美好的东西,为什么就是留不住。
温如兰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周围众人也不敢出声,房间里顿时变得非常安静。
谢言之在心里无所谓的想,不知道她会怎么惩罚自己,折磨自己呢。
温如兰终于开口了,她是对小桃说的,“去跟老爷说一声,就说少爷生病了不宜继续跪了,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吧。”
小桃虽然惊讶但是马上就执行命令,叫了一个小厮去传话。谢言之有些惊讶,不过不是觉得自己被放过了,而是觉得继母会借这个机会好好羞辱他。
温如兰说话慢慢的,似乎是身体不好,声音也不大,但是很动听,像是一缕清风,吹散了房间里压抑沉默的气氛。
“从前姐姐对我很好,”她说了这样一句话,谢言之突然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她,“她是个很好的人,从前大家都只能看到她,我再努力大家也看不到。”她似乎是有点幽怨,继续说道,“所以,尽管她会买我爱吃的零嘴,会缝好看的布娃娃来哄我。我也总是对她摆脸色。因为我母亲总说她母亲和她都是假惺惺,实际上都很狠毒。我那时候小,相信了。”
说完这些话似乎是有些累,她缓了缓,房间里的下人都吓的要死,担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惹祸上身。
“我一直对她不好,一直到她再没醒来。刚开始很开心,可是到后面我又很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