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沈确自上而下地看着“春桃”,似笑非笑,“依你所见,本官该从何从查起?”

邢一苒看着沈确的脸,也跟着轻笑一下,说出的话却滴水不漏,“郎君,我不过是内院一婢子,如何能知晓案情?”她将目光瞟向沈确手中案卷,“郎君若能告知一二,我也可大胆向郎君说说见解。”

沈确思忖几秒,便将卷宗递了过来,之前邢一苒穿成仲虎时,已将案情了解了大半,但她仍装作初次看到那般,将卷宗细细看了一番。

“上书陈四娘前后言行相反,直至最后才愿供案,”邢一苒双眼从案卷移向沈确,“郎君当时是否在审讯现场?又究竟是什么让陈四娘选择了认罪?”

沈确回想当日情形,随后也看向邢一苒,“佐官以陈四娘之子陈才作饵,才选择翻供。”

邢一苒眉头微颦,“拿孩子做威胁?这已经不是在审案了,这是在明晃晃地诱供。”

“我知,此事我会上书,年后也有巡抚到访,这种不正之风必然会被整治。”沈确说完,自觉有些莫名,不知道他为何要对一陌生女婢说出这番话来。而邢一苒全然不察沈确的细微变化,低头继续看卷宗。

“徐府纵火案,陈四娘的证词有一处明显矛盾,现场指认也不熟悉地形,陈四娘多半与此案没有直接关联,但陈屠户案她却承认得极快,并袒露了多处细节,”邢一苒抬头,将卷宗还给沈确,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沈确的表情好似变冷了,像在生气,但邢一苒没有过问,而是继续问起了案子,“郎君,关于陈四娘认罪这事,她儿子陈才有什么反应?”

沈确接过卷宗,把手背到身后,主动后退了半步,“当陈才知佐官要去审问陈四娘时,他无比激动并欲阻止佐官,但之后他知陈四娘伏罪,随即嘿然不语,只凝神照顾幼妹,时至今日,他除偶而啜泣外,不见异常。”

邢一苒眸底闪过一丝明亮,“看来陈才知道些什么,”她转身就往徐府后门走,并招呼沈确,“走吧郎君,该去向陈才问话了。”

沈确站在原地没动,他不欲走后门,但邢一苒却没一点回头的意思,眼见邢一苒理他越来越远,这才不得不喊出了声。

“春桃……春桃!”

邢一苒听了三遍才意识到沈确在叫自己,她后知后觉地回了头,见沈确冰着一张脸,直直地看着她。邢一苒有些茫然,她提起襦裙,小跑了回去,“郎君出了何事?”

沈确给了邢一苒一个眼刀,端正了身姿,看向正门,“本官因查案前来徐府,即便不是客人,却也是官员,怎能让本官以偏院小门出入?”

“郎君,可我是徐府婢女,”邢一苒的无语一览无遗,“若我走正门出去,十分容易被门房看见,您也不想我们的查案被主君或夫人误解吧?”

邢一苒解释完就想往小门,她不知今天能在春桃身体里呆多久,所以凡事都想提高效率,用节约下的时间去寻其他线索。邢一苒走了两步,听见身后没有声响,回头去瞧,果然见沈确仍站在原地,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服软道:“麻烦郎君陪我这小小婢女走后门。”

沈确轻哼一声,这次连眼风都没扫给“春桃”。

邢一苒见状,双臂环胸,并未刻意压低音量,讽刺道:“郎君六年未娶,实则是因为脾性吧?不知礼,无以立,但郎君这般在意仪容仪表,无时无刻不注重礼教典制,怕是连最重礼仪的娘子也不敢轻易靠近。”

她回身继续走向小门,伸出右手向后摆了摆,“郎君走正门便是,我走小门,不过郎君如此重君子之训,待会定会在门外等我,不会独自离开。”

沈确听着邢一苒的揶揄,突然有些愤愤然,当即跟上了她的脚步,想要与她理论,“你这婢子好生伶牙俐齿,圣人言‘由礼则雅,不由礼则夷固僻违、庸众而野’,且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

“郎君,道理我都懂,”她左手摆了一个暂停的动作,止住了沈确的话,“但这些理论也只有先联系上实际,然后在实践中检验后,才能被奉为圭臬。”她走到小门口,将脑袋探了出去,又见四下无人,便迅速一脚跨过门槛,快步走了出去。

“实事求是地说,郎君查案若遇到女嫌犯,难道就因礼仪教导,遵男女授受不亲,然后眼睁睁地放走对方吗?”

邢一苒说完就走,赶着去荣胡街。

沈确看着“春桃”的后脑勺,此女上次在别院见他时,眼里还带着厌恶与惧怕,可如今,她不仅不怕自己,还敢挖苦、反驳自己,就连学识也变得非同一般……

她不似女婢,也不似这世间任何一女子,甚至任何一人。

若非他人冒充,春桃、仲虎和百福,为何会突然像变了一人?若是神灵,神灵又为何附于他们身上,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沈确心间触挠,他用力握了握指尖,可那相似的感觉却依旧按不下去,也浮不上来,长期以往的修生养性,让他很久没有如现在这般烦躁了,沈确按耐不住,忽地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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