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兰也没闲着,跟李贤聊得火热,逗李旦李显玩。
下午,因要去探望安定公主,太平提出要早些离去。
“喔呦,我的小太平,也不多陪陪外祖母。下回再来时记得再早些,外祖母还有好东西给你。”不剩几颗牙的荣国夫人颤颤巍巍地摸了摸太平的小脸蛋,笑着打趣。
“我也想多陪陪外祖母,只是听说大姐姐的病一直没好,好容易出宫一回,想着赶在宫门下钥前去看看她。下回孙女一定早来,宫门一开我就过来!外祖母可不能食言呀~”撒娇是太平的拿手好戏,哄得荣国夫人笑弯了眼睛。
“外祖母,外孙宫中还有事,也先行告辞了。和太平一样,下回早来。”李弘这边给荣国夫人行完了礼,出来后转头就对太平说:“你刚刚自称什么?”
“什么自称?”太平一脸无辜。
“刚才说什么下回早来?你的嘴怎么比脑子快那么多,平日里没有人教你吗?”李弘佯装生气的教训道。
“啊,原来是这个。一时嘴快而已嘛,以后不会了。我也是在外祖母面前开心过头了。母亲面前我一向很小心的。”小太平这才想起来,向李弘撒娇道。
“记着,你以后要时刻醒着神。如今一天大似一天了,我也不好多教育你。”
等到太平的车走远了,李弘才默默上了自己的车。他从太平这两年的变化中感受到了太多。
孩子是多么敏感的事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伸出稚嫩的触角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年仅九岁的太平,已经在每一日的生活中感受到了母亲的权势和宠溺,反射性地亲近她,快要到了忘记父亲的地步了。对于开蒙不久的太平来说,父亲是很模糊的,父亲的爱更加飘渺。母皇的爱则来得澎湃,不仅弥补了父皇的缺位,甚至替代了父亲。毕竟,有谁的母亲能做全天下的主呢?
小小的太平完全地、唯一地,爱着母亲。只有这样,她才能从母亲那里获得持续的、足够滋养自己的爱。
可是对于其他的孩子而言,两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从父亲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父亲是非常真实的,他慈爱也严肃,他温柔也冷漠,他和母亲伉俪情深,也和她多有龃龉。
夫妻吗?
他的思绪发散开去,想起了自己苦命的未婚妻——杨氏。
他在母亲登基的当天就请求不再担任储君,三请三辞,最终卸掉了太子的担子。顺理成章的,杨思俭的女儿做不成他的太子妃了——婚礼被无限期推迟,先皇所赐的婚约却解不掉。
贺兰敏之前日公然调戏她,不知道是真的解脱了她,还是为了帮自己的一个忙。
父亲赐给自己的东西正一件件地被母亲剥去。储君之位、外戚、老师、太子宾客……不过太子之位迟早是自己的,只是母亲想要亲自下这道旨意罢了。
李弘很自信,他身上流着李家和武家的血,是天注定的继承人,国师也这么说。贺兰敏之那小子到现在都没姓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母亲为了防止自己成为被拥立的对象而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忍耐——只要大唐的未来是自己的。
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李弘想到了儿时与父母一同出游的情景。那时只有自己和安定两个人陪伴在父母身边,也曾挤过父皇的车舆,睡过母亲的怀抱——一晃快二十年了。
“安定,你还好吗?”李弘看着越来越近的宫墙,心里惦记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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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公主的处境比李弘更加糟糕——她是李治去世时守在床边的人之一。
在父亲去世之后,她除了伤心,什么都不能干。
去年,还是在外祖母的请求下,武皇为她新修了府邸,赐了食邑,她才能凭令牌出入宫禁。
她其实不明白母亲为何顾虑至此。
父亲的去世是真实的。他缓缓地,在痛苦中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母亲甚至为他寻医问药,求神拜佛,将他的去日拖到了税赋入国库的那一天。安定很清楚母亲为什么这么做,以及为什么选了自己作为见证人。
重臣们都在,任何一个皇子都可能当场成为被拥立的新君。可控的宗亲也在,否则无人代表李家支持继任者。没有更加亲近的、可控的皇室成员了,毕竟自己的叔伯们大多惨死幽禁,祖母也早早仙逝。
只有女儿,只有她这个懂事的、成年的女儿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坚定地、发自内心地,跪拜了母亲。结局却是如此。
安定在对外抱病的日子里偶尔会想:母亲,你听见父亲的遗言时,真的没有一点点愧疚吗?大哥走进来的那一刻,你一点点杀心都没起吗?
“公主,奴婢今日听了个新闻,公主要不要听?”侍女星灿捧着香炉走了过来。
“怎么了?又有哪家结亲了?”安定深知自己侍女的关注点。
“不是结亲,是国师收了个女弟子,据说十分貌美…… ”星灿暗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