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进监狱,李如欢的精神状态非常的不稳定,这飞来的横祸,强加的罪名,给一颗善良的心灵和单纯的人格带来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彼时,他的眼前雾蒙蒙的,看什么都是灰暗的、眩晕的;天空,太阳,还有白色的墙壁,红色的大门等都失去了颜色。
他行尸走肉般的做着手工,吃着本就无味的饭食;背着规章制度,看狱友打架,或是被狱友打。这种状态直到心理医生的干预才得到缓解。
在庆“十一”的文艺汇演中,李如欢可是大放异彩,这次汇演是他人生的转折点,这个转折是他的贵人王璐给他的。她是疏导小李心里障碍的医生,四十岁不到,中等个头,略胖,有一双清澈但能洞穿一切的大眼睛;她为人和蔼,善良,对待犯人不像其他狱警那样的盛气凌人,老公是她的大学同学,现在报社工作。
这晚,云城监狱的操场上,在警‘民’的配合下,已然搭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舞台。晚饭过后(为了这台晚会提前了一小时,并且还加了红烧肉),晚会策划人兼导演王璐便过来带大伙彩排,因为这是一场计划外的演出,所以服装,道具,灯光都没有准备,只有一个音响和两个话筒。舞台虽然简陋,但节目却是精心地编排了:开场舞是由四名女犯表演,音乐是李贞贤的【换掉】。音乐响起,台下瞬间沸腾,动感的节奏,性感的舞姿直接把气氛推向了高--潮!掌声、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而那尖锐的且带有几分挑逗的‘流氓哨’也是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这些平常严令禁止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前排领导和狱警的反感,相反,他们还怂恿男囚上去献花(花是王璐提前准备好的,多是些从田野里采来的野花,也有布做的),跳完这一段令人热血澎湃的舞蹈,女囚们并没有返回监舍,而是坐在一侧观看接下来的表演,这让台下的男囚们更加的眼馋,接下来有演出的人便更亢奋了,他们卖力地唱着,跳着;或逗乐,或表演,可都没有引起多热烈的掌声,直到随机环节到来,晚会才进入第二次高--潮。此环节是在所有人中随机抽一个人上台表演,唱歌跳舞都行,游戏规则是众人头上的那盏‘探照灯’,灯光打开四处游走,在监狱长喊停时,谁在灯光中央谁就得上台表演,要说这监狱里也是卧虎藏龙,他们中不仅有歌唱的好的,舞跳的棒的,竟然还有会玩魔术的,耍杂技的,甚至还有会说相声的…
时至十一点,见时间不早了,监狱长便说再抽最后一次,然后在他喊停时,王璐把灯光打在了李如欢的头上,这让他措不及防,对于一个新犯来说这是需要勇气的,在他犹豫间,王璐拿起话筒:“请灯下的这位小伙子上台表演,勇敢些吧!”她带着鼓励的口吻说道。
“你需要什么音乐,唱歌还是跳舞?”在他扭捏上台后,音响师问道。
“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那你要表演什么,魔术?相声?”
“我念首诗吧。”挣扎了片刻李如欢艰难地说道。他一说要念诗,台下便哄然大笑起来。
“不会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吧。”人群中的这句话一出,笑声也更肆意了。大伙笑了一阵,就听见急于给这次晚会作总结的监狱长的声音,由话筒经音箱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大家安静,安静。”等大家安静下来后他又接着道:“既然这位小朋友要念诗就让他念吧!对于这次晚会来说,也是海纳了百川呢!你开始吧。”说完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演讲稿,并把领带正了正。
听言,李如欢调整了一下呼吸,找了找情绪,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纸来,看来他也是早作了准备!或许是长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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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窗外的雨
他照着手中的纸念道:
吵醒了睡梦中的我,淋湿了院子里的葡萄,门前的那棵青松,如刚出浴的美人——
那般的美丽、挺拔。
“吁……”听到这画面感十足的词语,观众又沸腾了,欢呼声大作,‘流氓哨’又起。
“大家别起哄,让他念完。”这时监狱长笑道。心想这小子年龄虽小,却已有老骚客的风范了。
林阴下的月台
众人的取笑并没有给李如欢带去太多的难堪,他接着念道:
写着城市的流行语,斑驳的马路,有我匆匆的脚步;那豪车里的少女似乎在窥笑?
今晌窗外的雨,给忙碌的夏日带来些许的凉爽,荷塘里的珍珠,大的可以装进天上的太阳,小的是生命的延伸。
今晚窗外的雨,洗净了路边的冬青,打湿了回家的我。花坛里的月季,已被这雨水征服,火红的花瓣肆虐了一地;石径旁的两棵杨柳,摇曳在风雨交加的仲夏,那纷纷垂下的枝叶,如一对初恋的人儿,害羞到欲言又止。
而那对恋人是我刚摘下的葡萄,青涩中带着甜蜜,酸楚中却有幸福。
今夜我已睡去,只是雨声依旧。
念完,李如欢朝台下鞠了一躬,便匆忙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周围轻笑的目光使他埋下了头,而接下来的掌声则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