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焰说到做到,等整理好衣物后,立即便向与沙漠相反的那个方向,也就是他口中的“另一个世界”去了。
据他所言,那里才是能收集到“材料”的地方,沙漠里除了流沙,根本连颗野草都没冒过头。
周慈百无聊赖地看着天上那轮艳红的肉球朝地面滴下令人目眩的光,坐在她自己的位置,完全感受不到像方才在大漠里穿行那样紧张窒息,不知道顾焰是费了多大气力才找到这样一小块风水宝地。
那对她有救命之恩的白马被顾焰拴在屋前的一个小草棚里,正低下头细嚼慢咽地上铺陈的草料,它的毛发又新又亮,不知是它天生爱干净,还是顾焰悉心打理的缘故。
白马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把周慈吓了一跳,在如此诡谲的世界里,她想就算这马忽然化了个人身都不值得稀奇,但好在白马只是轻蔑地给了她一个眼刀,这眼刀虽然犀利又刻薄,却还是没让这马完成物种的跨越。
“真是奇怪。”周慈想,“顾焰和我相处时还是慈眉善目,peace and love,怎么这匹马倒如此尖酸刻薄,难道它才是那个缺大德的道士的本体?”
一人一马自此不再有任何眼神互动,周慈等着顾焰,心头愈发茫然,深感寂寞如雪,她不知道人要如何从这种极端的荒凉与孤独中逃脱出来。
如果不在这里待着,那么如同顾焰所言,前有狼后有虎,只能去经受一些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折磨,才能消解这极端的无趣。
周慈不太能确定如何计算这里的时间,但如果简单地根据白天黑夜而言,她在此待了才不到一天,便发出了顾焰不知发出了多少句的疑问: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直到太阳彻底西沉,顾焰才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地回来。
这是他的家,他不想再同周慈客气,何况在那边与猛兽搏斗、从幻觉逃脱的经历已耗尽了他平和时所能展现的耐心,于是只轻轻与她点了个头,一句寒暄都没力气再说。
顾焰毕竟是一人,所能带来的材料不多,他略一思索,周慈也不知道要在这和他待多长时间呢,那么还是不能将她的住处糊弄过去。
他试了那么久都没冲破这里的阻碍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周慈除了长相美丽一些,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总不至于她来了就解了他这与生俱来的诅咒。
周慈跑过去蹲在顾焰身旁,轻声道:
“辛苦咯,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顾焰隐隐的不悦竟被这句话浇灭了,他边整理那些木材与草料,边淡淡道:
“周姑娘你不了解这里,帮不上什么的,我来就行。”
“凡事总是先有一再有二嘛,我如今是什么都不了解,但要是顾焰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会这么永永远远地蠢下去,任何事情都麻烦你,你也吃不消吧?”
顾焰啼笑皆非,把手中的活儿停下,他同周慈一道坐在还冒着热气的地面上:
“周姑娘,我向你道歉,今日似乎无法为你建一间屋子了,你看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呢。”
周慈已然不甚在意有无住处,只要不需要经历和顾焰共处一室这样尴尬的事情,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尝试的行为艺术!
于是她立即宽慰道:
“顾小公子!你这是同我客气什么?论年纪你还比我小一些,总归该是我照顾着你才对,结果却是我这样麻烦你,你再道歉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这儿还没地洞让我钻。既然没什么危险,今晚我就睡在外头,有什么不可以的!”
顾焰竟苦笑起来:
“周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这是什么究极抖m受虐狂!
为什么这个顾焰会如此的付出型人格,分明是他在为周慈做事,且付出的行动明明确确没有任何回报,竟然还要为自己做得不好而道歉?
周慈只得汗颜,顾焰在她身旁坐下,沉沉夜幕里,两人的气息被晚风吹到更辽远的地方,是顾焰又先开了口:
“周姑娘。”
“是我。”
“我想有些事还是要先告诉周姑娘,比如如何在我们屋子的正后方捕猎、如何在这里活下去,还有如何到原本的世界中去。”
“正好我也想知道,你且慢慢说。”
“那片沙漠其实才是和外面的交界处,而倘若哪天我们跨越那片沙漠,便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了,你一定以为,这听起来很容易…”
周慈打断道:
“我怎么可能以为穿过那里很容易?好歹也是差点在那里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了顾焰,说起来,你又为什么恰巧出现在哪里?”
天上竟浮起了点点的星光,顾焰仰着头,很无奈地叹气:
“当时我确实也是要策马穿过的,只是遇见了你,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周慈既已将这位当成和那害她来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