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月递给周慈一封信,轻声道:
“周姑娘,你回去慢慢看。”
说罢,他就和廖景云一道跳下房檐,比猫儿还要悄无声息。
周慈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轻功,认为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地说差似这两个。
她回到厢房,燃起一支蜡烛,饶有兴味地看起那封信。
似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事,李见月的笔迹疏狂中竟有一丝秀雅,信纸甚至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仿如他这个人一样。
信的内容并不复杂,李见月只要周慈在他出手的那一天,静静做个旁观者就好。
届时,李见月会与周慈比剑,那位端木掌门,若如廖景云所说,当在观武台上观摩,他一定无法料到李见月会向自己出手,正是出其不意的时候。
何况那端木掌门已至油尽灯枯,有廖景云稳着玄虚门,其余门派未必会反应过来,整个玄虚门都不大与上修界为善,就算是掌门被人袭击,这群人都未必会出手相助。
就算真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要阻拦他,合欢宗也有人手去拖延时间。
“他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会与我比剑?既然能大概确认别的门派不会多管闲事,怎么就认为苍山要横插一脚呢?”
自李见月见她第一面,周慈便以为此人有些蹊跷,直至读完这封信,她更笃定内心的直觉。
这件事实在太像有人设计她,不管是拿巫云神木当诱饵,让她挽救合欢宗师祖,还是在和自己比试时去杀玄虚门掌门,都像是生硬地将她往一个套子里装。
李见月那一方人能利用的,无非是自己对于身世暴露于世的恐惧,这是周慈最本质最深层的恐惧,但并非利用这一点,就能将她变成提线木偶,那太小瞧她了,也太不符合那些老狐狸的德行了。
设计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未必是自大到认为周慈一定会上钩。
还有一种可能性—他们实在太急了,急到哪怕明知计划漏洞百出,也唯有一试。
周慈读毕,便若有所思地把信纸的一角没入幽微的烛火中,直到它彻底化作一摊灰烬。
“离剑会还有两天…”
她心想,不如去见见顾焰,问他李见月的来头。
顾焰的作息非常阴间,阴间到周慈怀疑他是否需要睡眠的程度,即使现在届已丑时,去顾焰常常出没的地方,仍有相当大的概率碰见此人。
这样想着,周慈早已将目光投向一片漆黑的窗外,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御剑飞了出去。
然而她没想到,往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恨见得太多的人,真到需要他的用武之地时,连根头发丝都没找着。
周慈干脆用传音符找他,上头用大白话写了句,你和李见月什么关系?
她倒是不怕哪天顾焰捏着这传音符,惺惺作态地和上修界众人说—看,这个叫周慈的和我暗度陈仓来着,反正顾焰要是要将她如何,应该直接拿噬魂术要挟她方便一些。
而那是不可控因素,周慈没有办法,既然这样,对可控因素的谨慎也没有太多意义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回到那间客栈。
天虽已蒙蒙亮,周慈却感到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恨不能倒头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可倘若白日里有师弟师妹来找她,问起来不该睡觉的时候为什么睡觉,免不得要向他们解释该睡觉的时候她做了什么好事。
撒谎她当然不怕,但费心费力地编出一些假话,对不管她说什么都信以为真并会给出真诚建议的小友们,偶尔还是会良心不安的。
周慈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透支自己的信誉:
“虽然这个月的撒谎额度已经用完了,但是下个月我可以多说一点真话,再不睡就要凉了!”
酣梦一场后,周慈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发现天光已然大亮。
正午的阳光明媚耀眼,晃得人晕晕乎乎,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周慈火速穿好衣裳,福至心灵般推开门,带来的几个人,除了周雪意以外,果真都站在眼前,非常端正整齐,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见了他们,周慈无端便觉得开心,继而才想起应当解释赖床这件事,有点无措地捋了捋尚显杂乱的头发:
“说来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水土不服,休息得晚了些。”
轩辕真笑嘻嘻道:
“当然是去下馆子啦师姐,听说这附近又有一家擅长做甜口的小吃店,我们寻思你应当也有空,当然是要喊你一道来。”
周慈听罢眉头一抽:
“这可不能被掌门知道了!要是舅舅知道我们剑会前一两天还在外头胡吃海塞,非得骂我们个狗血淋头不可。”
关漪撇撇嘴:
“那我们不去吃吃喝喝又能干什么嘛!师姐你看,周雪意就没有去吃吃喝喝,他闷着头在客房里睡呢,他睡一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