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寒风呼啸的夜,季飞绍推开轿门,阴鸷的眼神盯着她像要将她活吞。
“你不是想知道你那竹马的下场吗?”他冷冷地笑,眼底满是狰狞,“来啊,我带你去看。”
叶明熙哭着摇头,她才出了汴京没多久便被他带人追上,被绑在轿里,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颠沛万分,连水都未曾喝过一口。
彼时她已体力耗尽,口干舌燥,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被他随意地拎起,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寒风凌冽,像要将她整个掀飞,季飞绍将她禁锢怀中,手掌掐着她的下颚,引起一阵刺骨痛意。
他暧昧地贴在她身后,温热气息短暂地暖了叶明熙耳后皮肤。
“看看,曾经也是才冠京城的富家公子,就因为想带走你,如今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叶明熙抬眼去看,荒芜破败的乡间泥路上,一个衣着褴褛,浑身脏污的人影趴在地上,四肢关节扭曲得都不似常人,望一眼都觉得可怖。
那团人影还在挣扎,小幅度地动着,像是听到了叶明熙微弱的哭泣声,他动作顿了顿,抬起脸来,沾满尘土的发间露出一双乌黑浑浊的双眼。
叶明熙:……
她家与慕家在汴京的宅院毗邻,自小相伴长大,十一岁分别后过了许久,她早便记不起慕箴的模样,但只这一眼,却是让她瞬间想起曾经那个勾环佩玉,眉眼精致的少年了。
年幼时他二人一同在汴京的学堂听学,那时的慕箴虽商户出身,却不卑不傲,自省克制,学问更是颇受赏识,为人行事,都如雪中青松一般,挺拔皎洁。
记忆与眼前的画面实在过于悬殊,叶明熙愣愣张口,喉间干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人一站一趴,就这样遥遥相望,漆黑的深夜,叶明熙忽然觉得被什么闪了一下,她仔细去看,是慕箴那双眼中微闪的亮光。
季飞绍冷声:“动手。”
“不…”
刚开口,侍从便猛然抽刀,对着那脖颈狠狠劈下。
“不!!!”
一刹那,血色迸发,干哑了一天的喉咙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她发了疯般地扭动,拍打着,却根本撼动不了身后人分毫。
掐在下颚的手就像是一块生铁,将她脸掐得青紫一片。
但叶明熙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干渴,疼痛,寒冷,通通都没有,她只呆呆望着不远处身首分离的尸体,那颗被砍下来头颅滚呀滚,滚到她的脚边。
那双眼睛仍旧温柔,好似即便发生这一切也未曾怪过她一点儿,也未曾后悔一点。
后来只消闭眼,便能望见那双不复明亮的双眼,他望着自己,此后,夜夜难寐。
回忆越陷越深,直到阳光洒在身上带起一阵暖意,叶明熙才从那个寒夜中挣脱而出。
如今那双同样漆黑的双眼,连带着那张皎如明玉的面容,都好好儿地长在一起,望着自己,面露关怀。
她难以自抑,抱着身前人只恨不得把泪水哭干,慕箴虽僵硬,却也没有去伸手推她,只安静任由她抱着。
闻冬虽明白这几日自家姑娘心中像是装了什么事,总是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的,但这情绪也不该在这发泄,她兀自焦急着,此处虽僻静,但说不准从哪就要冒出个人来。
慕箴瞧见闻冬脸色,也想到了这层,见小姑娘还巴巴地拽着自己不松手,只轻轻抚过她发顶,顺着发丝往后来回安抚着。
没一会儿,叶明熙便平稳了下来。
慕箴对上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垂了眼眸开口:“先跟我进屋说吧。”
说罢便隔着衣袖握住叶明熙纤瘦的手腕,将人又带进了那件破旧的小屋。
“怎的又回来了?”
刚进屋便听到有人说话,叶明熙贴在慕箴身后去看,望见一个穿着袈裟的中年男子。
屋内采光不好,大白天的却点了许多烛火,将房间照的明亮,只一桌一柜,两把椅子,便没其他大物件了。
屋内乱糟糟的,满地都是不知道材质的白色碎末,那僧人坐在桌前,手中不知拿着一块什么在对着烛火把玩。
见到生人,叶明熙肿着眼,可怜巴巴地行礼:“大师。”
普觉寺能穿袈裟的,都不是一般的洒扫弟子,叶明熙不敢怠慢。
慕箴也恭敬一拜:“方才遇见了熟人,为避人耳目来先生这里待上片刻。”
那僧人眼神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过,也不知是误会了什么,笑了笑:“你们要谈话便谈。”
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也是,毕竟是清净之地,虽知二人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但毕竟不能独留他们在屋中。
他撂下这句话便收回目光,接着去看手中的东西,叶明熙仔细瞧了,才发现是一块玉石。
慕箴回身,微弯下腰,用袖口将她脸上泪水细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