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尸体处理后的第七日,合德来找了我。
那时,我正拿着王莽曾经写给我的信发呆。以往他出宫多日定会写信给我,如今我们许久未见,他却一封信都没有寄来,可见对我的气还未消。
合德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来。
我抬眸已然知道她的来意。她美丽的脸上带着痛苦和不甘,走到书桌上看见我手里拿着的信后,瞳孔一紧,接着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到了信件上的内容。
信中尽是对我的思念之情。
合德表情僵住,眼帘漾出氤氲,几步上前抢走了我的信。我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垂眸读了几行,便嗤笑起来,举起信对我说,“你这么想他,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打仗,一起死在外面多好?”
我拧着眉,胸口沉闷,“张放的事情……”
“我和你在说王莽!”
她咆哮一声,门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几步走到门口,关上了门,回过头的时候,撞上的是合德含泪的眸子,“我以为只有我夜不能寐,没想到你也如此。那你为何不与我说,却写信给远在天边的王莽?他就那么重要?!”
“合德!”
她瞪大双眼,神情癫狂,后退两步笑了起来,“是姐姐撮合的你们,对不对?”
“没人撮合,我喜欢上他了,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我不想欺骗合德,也不想欺骗自己了,“我很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以前的我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合德轻笑一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那现在呢?现在就配的上了?”
我摇头,“现在也配不上,但我敢承认,敢面对了。”
合德眼眶通红,不知是为了张放的死,还是我的坦诚,“小凤,你别天真了。王莽有妻子有子,你不介意吗?姐姐是为了王莽在前朝能够帮她才劝说你和王莽在一起的!你以为赵飞燕真的是为你好吗?她是为了她自己!你忘了她偷走了你的留仙裙,让我摔倒,独自进宫的事儿了?”
我脸色暗了暗,低眉垂眼,“我没想要嫁给王莽,我和他只要彼此心里有对方就够了。”
合德大笑,“哈哈,你说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的那个。你和他不会长久的,我也不会让你们长久!”
我皱眉,声音有些发颤,“我的确没有想过和他会长久,我们身份特殊,能坦诚面对彼此的心意已经是极限了。”
合德伸手揽住我的肩,摇晃着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和姐姐要将我身边的人都一一夺走?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将真心对我的人都一一杀死,就连你们自己都被自己杀掉了!”
我很想抱抱眼前这个脆弱的女人,可我不能,我低头凝视着她呜咽的声音,缓缓开口,“合德,张放是傅太后安插在昭阳殿的细作,他……”
合德苦笑,“细作又如何,我只知道他真心待我。他安慰我,关心我,在你和姐姐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是他陪着我。难道,让我身边有一个真心实意的人,就如此难吗?”
我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她擦干了泪,深深吸了口气,“我本不想动你和姐姐,但我说过,你们如果敢动张放,那我也绝不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也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合德转身离去,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时光了。
果然,不久之后,王莽与王襄大获全胜,凯旋归来。
番邦俯首称臣,为缓解战局派了使臣与公主进宫觐见。番邦女子为尊,为表诚意,使臣将番王唯一嫡亲公主派来与与大汉联姻。在此选取一位门第高贵、品行出众之人作为驸马,以此巩固双方和平。
刘骜对于此事并无异议,全然交给王莽处理。
王莽本意是想将成都候王商之子王邑介绍给公主。王邑年轻有为,气质清贵不俗,在元城王氏二代子弟之中也算是背景雄厚的贵胄世家。已他的身份地位,成为番邦驸马,绝对在适合不过。
但众人没想到的是,这番邦公主不但没看上王邑,反而看上了王莽。
这其中原由也不难理解,王莽作为大司马,自然在番邦公主使臣来到长安后,一直维持着礼仪陪同游览长安。王莽不仅样貌出众,而且修养高雅、威仪有度,几次接触下来,便博得了番邦公主的芳心。
这番邦公主其实一开始并不想在长安招驸马,这长安的男子模样但凡好看些的,皆是一些弱不禁风的温雅公子,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们吹倒了,斯文儒雅的外表下,皆是一股子书卷气。
可王莽不同,此人不仅高大挺拔、神态沉稳从容,言谈举止也十分得体舒适,浑身更是散发着一股独具一格不可动摇的气场,惹人心动且不敢与之对视。
番邦公主立刻表明自己不喜欢王邑,告诉使臣替她禀明圣上,向王莽求亲。
王莽已然娶妻生子,于情于理都不能在成为番邦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