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一双冰冷阴鸷的绿瞳里是漫不经心的慵懒。那是与他相处两年下来,我都不曾见过的神色。
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总是一起行动,我很清楚他没有交往的女友。
倒不如说,“琴酒和某个人交往”本身就像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至少我很难想象。
贝尔摩德应该是喜欢琴酒的。——这个结论只是出于一种女性情感上的直觉。
那么琴酒呢?他是如何看待贝尔摩德的呢?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琴酒在贝尔摩德面前会是怎样的表现、会说些什么样的话呢?
面对与自己有露水情缘的女人,他会不会有一些与平日里不同的温柔表现?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越是知道不应该在意,就越是思绪混乱。
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的是什么。
或许在内心深处,我对这个冷酷到极点的男人还抱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吧。
想到这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如其来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冲撞,像是有噪音在耳边不停地嗡嗡低响。
我走出盥洗室。
房间里没有亮灯。一片寂静。
回到书桌前,收起医药箱,然后在床前站定,目光落在墙上的拼贴板上。
贴满的资料和照片,全是我这两年来的任务目标。
打叉的是已经死去的人,没打叉的是暂时不必死,或者即将死去的人。有坏蛋,也有一些无辜者。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类,都有着血肉之躯。
我静静地看着这些照片和资料。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他们都有各自的人生经历和喜怒哀乐。
有人喝酒只喝三杯。
有人为了还赌债断了一根手指。
有人风流成性却能为初恋牺牲性命。
还有人贪财却过得格外节省。
正是无数鸡毛蒜皮的细节和故事,构成了一个人。
我拿起马克笔,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打了个叉。
今天这个打伤我的人,最后还是死在了我的枪下。
琴酒曾经说过,尸体有很多可以调查的细节,拷问活人还需要辨认谎言,但尸体不会骗人。
比如,从鞋底的泥土、衣服上沾的灰尘、胃里的食物残渣可以推理出对方去过哪里,从而找出窝点或基地。
一个贪婪的走私犯。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沾染鲜血的惨白的脸,以及尸体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的一块旧怀表。里面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
我闭了闭眼,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烟头上方升起缕缕白色的烟线。我注视着那烟雾。
其实我不喜欢抽烟,尼古丁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但是……有用。
偶尔当情绪爆裂地翻涌时,一根烟就能拉回即将坠入深海的理智。
这世界上有几十亿人,每天都在进行着以万为单位的生死交替,个体生命之于整个族群,就宛若微不足道的蜉蝣。杀死一个不出名也没有权力地位的人,甚至连水花都激不起来。反正人类是杀不完的,杀死的人也就不重要了——
琴酒会这样想吗?倘若不这样想,他又是如何看待裁决生死这件事的呢?
我总是习惯性地妄自揣度他,让自己尽可能地模仿他。
但是假如未来有一天,我完全变成和琴酒一样的人,彻底抛弃所有的同情心,傲慢无情,轻视生命,那我眼中的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失去多愁善感的情绪,喜怒哀乐变得贫瘠,体会不到与人相爱的痴缠与温情……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可名状的恐惧就像蛇一样,忽然从我的脚底心蔓延上来。
放任无数思绪翻腾的片刻间,我不记得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唯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痛苦和孤独充满了胸腔,就像置身在无边的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光亮,直到连这份孤独都几乎要被黑暗吞噬。
我拿下还剩一半的烟,用力把烟头摁在了绷带旁边的锁骨下方。
皮肤上立刻传来被火烧灼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
这种自残的坏习惯开始于第一次杀人那天。
暗巷中,看着满地的鲜血,我曾感到一股心脏被紧紧捏住般的难受,一瞬间反胃到想吐。
这种难受让我心情极为糟糕,连带着对身旁那个逼迫我动手的男人感到无比厌憎,以至于在一刹那间,脑子里蹦出了把枪口调转对准他用力扣下扳机的冲动想法。
那种莫名的暴戾情绪被理智暂时压了下去,化作了夜晚躺在床上不知名的恨意,折磨着我的神经,刺挠着我的躯体,让我不得安眠。
毫无意义的影像。你要像琴酒一样生存,学习他的一切,包括精神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