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喜欢他的嗓音,尤其是含着笑意的时候,听起来含蓄又温柔。
“警校是什么样的?”我来了一点夜聊的兴趣。
面对我好奇的目光,他态度自然地谈及自己从前的警校日常。在他口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有趣,充满飞扬的青春气息。
我有一点神往。因为那是我不曾触及、也注定无法触及的人生。
如果我不是出身在组织,会不会也去读警校呢?
在听说他已经找到杀害父母的真凶,并和警校同学一起将凶手抓住绳之以法时,我心情翻涌起来。
“你就没想过要为他们报仇吗?”我低声问道。
苏格兰沉默了一下。
“那个时候,我认为凶手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用余生赎罪。”
我注意到他用了过去式。
“那现在呢?”
他没有明确回答。
我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发现并不是迷茫或痛苦的样子。
夜幕中,他的面容看起来格外深邃,仿佛笼罩着一层清冷洁净的月光,那是独属于成年男子认真沉思的表情。
或许沉默不止是因为想到了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还有这两年他在组织里遇见的各种各种的罪犯……也包括我。
卧底究竟是怎样的工作,我忽然有所明悟。
这大概是一份把人染黑的工作吧。如果不能“同流合污”,就无法融入这片黑暗,也就无法探明黑暗深处的源头。
在见过太多人性的阴暗面之后,天真被扼杀,感情被麻木。在突破底线手染鲜血之后,善良被扭曲,信念被考验。那些残忍的记忆会无可转圜地影响一个人的心态和三观。
他或许也会怀疑,法律真的能制裁罪恶吗?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真的会赎罪吗?
这个话题太过复杂沉重,我没有再聊下去,打算换个话题。
他已经分享了自己的经历,那么作为回报,我也要公平地告诉他真相。
“鹤田花歌其实是我的双生妹妹。”我开口说道。
苏格兰看起来并无意外之色。果然已经猜到了啊。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安全且封闭的环境下,坦白变得容易很多。
我简略地讲述了一下当初加入组织的原因和经过。
“抱歉,那个时候我什么也没帮到你。”
“你不需要为此道歉。”我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卷进来。”
“可是……”
辩驳的话语像是盘桓在喉咙舌尖,又被他收了回去。
然后我听见他轻声说道:“幸好你没事,冬月。”
我不想看他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往下说起自己加入组织之后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除去那些杀人放火的犯罪任务,我的经历简直乏善可陈。概括一下就是拜师琴酒、训练、和琴酒拆伙,然后远赴美国留学,毕业回国。
苏格兰认真听着。在枕头上蹭得略有些凌乱的发丝下,明澈的眼瞳注视着我,一片没有杂质的湛蓝安静柔和地包裹住我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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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你没事,幸好你还活着。诸伏景光在心中说道。
入间冬月在他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烙印。这份烙印并不只是因为初恋遗憾不得的感情,还因为她曾经隐秘地向他和zero求救过。
那些偶尔蹦出的充满违和感的言辞,还有那天她控制不住的眼泪,回想起来分明都是呼救的信号。
可因为害怕把他们卷入危险,她最终推开了他们,选择独自一人面对绝境。
他诸伏景光自诩为正义的伙伴,自诩将来要当警.察拯救他人,自诩推理能力不差,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做到,连身边重要之人都保护不了。直到她忽然失踪,生死不明后,他才意识到此前错失了种种帮助她的机会。
很多个夜晚,他梦见她的身影被黑暗淹没,或是她流着泪向他道别。后悔与愧疚困扰着他,经年不散。
这份感情与遗憾的恋情交织在一起,变得复杂而沉重,令他难以忘怀。正因为如此,这七年间他总是会想起她,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其他女孩。
重逢之后,他发现她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与他们畅谈兴趣、憧憬未来的单纯少女。
但她依然偶尔会流露真情实感,令他得以窥见她没有被黑暗侵蚀的本性——比如今天傍晚因为担心他而冲他发火。
这样的入间冬月让他没办法放任不管。他不想看着她弥足深陷,被执念吞噬。
“复仇结束之后呢?”他问道。
“什么?”她一怔。
他回忆着当年那个身穿高中制服的少女,慢慢说道:“我记得你喜欢将棋,想过当将棋手。也喜欢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