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敲击耳膜的响动,有种柔软的感觉从跳动着的地方弥漫开来。
妹妹之于冬月是怎样的存在,诸伏景光很明白。她的心曾有一部分因此死去,但现在,她完整地活着,有种重获新生的激动。
“那真是太好了。”他轻声感慨,由衷地为她高兴。
回应他的是更用力的拥抱。
然后她松开手臂,退出他的怀抱,抬眸望向他。明艳的霞光倒映进这双眼瞳,闪烁着晶石般的碎芒。
“我要去见花歌,然后把她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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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覆盖在天空中的厚重云层碰撞着,化作水雾落入人间。
雨声沙沙,与夜色融为一体。
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思索良久,决定修改当年那两封定时邮件。
和复仇比起来,找到并救出花歌更加重要。为此,我要更加稳妥地行事。只有我自己好好活着,花歌才能得到妥善的照顾。
不过,万一我在营救的过程中遭遇不幸,花歌就需要被托付给可信之人照顾。我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想到这里,本就不多的睡意彻底消散一空,我披上外套起身去了电脑旁。
重新登录遗弃多年的旧邮箱,落在鼠标上的指尖顿住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数量惊人的未读邮件。
「鹤田,看到这封信后,请报个平安……」
「我们都不相信你去了海外,你一定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吧,如果当初多关心你一些就好了……」
「毕业式上没有你的身影,好像少了什么,鹤田,如果你在的话,一定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吧……」
…………
一二三四……一共六十四封邮件。每一封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担忧和牵挂,以及难以释怀的愧疚。
这些邮件来自两个无比熟悉的名字——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不是没有预想过自己失踪的影响,只是我似乎低估了他们的感情。
夜色深重,房间里闪烁着幽幽蓝光,我坐在电脑前望着屏幕,久久无法回神。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很自私的事。
对两个象牙塔里的单纯少年来说,学生时代那些纯洁的友情、朦胧的好感,那些初恋的喜悦和羁绊,就像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冬雪。
是残酷的命运让单纯的恋心枯萎,是坏女孩辜负了少年纯粹的感情。
从那之后过去了多久?好像快八年了吧?
我早已错失了回应这些情谊的时间。
长到二十四岁再去触碰过去,才发现那段短暂的记忆并没有在时光中褪色,反而是灰暗生命中珍贵的亮色。
而如今,命运戏剧性地让我们又一次相遇。
我打算抽空把这些信认认真真看完。
既然已经错过了一次,就不要再浪费机会错过第二次了。我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继续往下翻阅,除了曾经的同学和友人的各种问候之外,还有一条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
「暗鬼已除,请与我联系。——K」
发送时间是六年前。
暗鬼。
这个词像一道晦暗不明的冷光掠过脑海,激起心湖里的无数涟漪。
“不明真相,恐有暗鬼……”我喃喃念道。
久远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眼前闪过的画面仿佛卡带的老旧电影。
暗影重重的黄昏,咖啡馆里的对谈,突兀的失约与孤立无援的绝境……
黑田兵卫。
我还记得这个名字。一个因为调查羽田浩司案与我联系上的日本公.安。
随着名字一并出现在脑海里的,是半边烧伤的脸,灰白的头发,以及失明的右眼——与朗姆失明的左眼正好形成对照。
当初我差点签了证人保护协议,只是临到头发生了意外。
根据那位黑田先生最后给我发送的消息可以推测,公.安内部有组织的人,他被那个内鬼暗算,遭遇了危险,以至于与我失去了联系。
也不知道这个内应是谁,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
脑海里下意识快速过了一遍我所知晓的组织人员名单,暂时无法得出结论。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这条留言上。
暗鬼已除,意味着黑田兵卫已经解决了组织的内应。
而他在摆脱危险后,其实有尝试重新联系我,但是错过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舍弃原本的记忆,加入了组织。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条人脉无疑是重要的助力。若是能让当年的证人保护协议生效,那我和妹妹就有了“后路”。
但前提是要能联系上对方。
不知道现在回复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