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带着幕篱,长长的轻纱垂至脚边,月光下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面容。
但能让人瞧见她的身形。
夹层里缀了鹿皮的灰色圆领袍显然有些厚重,但是设计却很贴身,加上一条系在腰间的蹀躞带,勾勒出了少女袅娜娉婷的身姿。
女子?
月泉淮一愣。
大半夜的,这空无一人的海岸边怎么会有陌生女人?这一代属于月泉宗的领地,而月泉宗的弟子是不敢来叨扰少宗主练功的。
贼人?还是……妖怪?!
崔皎皎笑了笑,身形未动,只遥遥行了个叉手之礼:“见过少宗主。”
少女的声音如春风般明媚,悦耳婉转。
但是却未能打动月泉淮分毫。
“尔是何人?为何在此!”月泉淮警惕心拉满,厉声喝问。
实际上,月泉淮一张嘴说话的时候,崔皎皎差点笑晕过去。
不像后世的声线那样成熟、桀骜、甚至有一丝丝轻佻,此时的月泉淮,嗓音低沉、嘶哑、说话还有些走调。
原来他的变声期还没结束!
笑不活了。
“你的贵人。”
崔皎皎很努力才绷住了笑意,毫不客气地厚起了脸皮,维持自己的高人范。
月泉淮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女子的声音,想了半天,只觉得陌生。
他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但是她却直接喊自己少宗主……
如果她认识自己,表现得和自己相熟,而自己却不认识她,那她……一定蓄谋已久。
“你到底是谁?”月泉淮面露疑色,越发困惑起来,心中的警惕之情也越发浓厚。
他已然是舞象之年,身为宗门内剑法最优秀的弟子,同样也是宗主的嫡长子,他也代表宗门,与不少高句丽的武学门派交过手,名声在高句丽境内不可谓籍籍无名。
谁知道眼前这女子是不是江湖骗子?
如果她真的是来套近乎、欲对月泉宗行不轨之事……
休怪他剑下无情!
少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地问:“你想离开这里,对吗?”
月泉淮心神一震。
他确实想离开了,他早就厌倦了这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尤其是自从门派内的比武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长进以来,他想要离开、去探寻更高深的武学的心情,越发躁动。
但是,这心思他不曾与任何人提起。
他盘算的也不过是挑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混上出海的船。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内心想法?!
他的剑尖颤抖了起来。
“你为何知道?”
他迟疑了。
崔皎皎在心底一笑。
年轻的小月泉淮啊,你面对的可是看过剧本的后世穿越者啊!
“我观你练剑已有一些时日。几个月以来,每逢月圆,我都能在此看到你。你分明根骨奇佳,数月下来却未有寸进……你当是进入了瓶颈期吧。”
这话正中月泉淮的心事!
是啊!
他天生英才,剑术天赋远远超于常人,被同门尊称“小神仙”,宗门比武更是未尝一败。这方天地,他确实已经厌倦多时。
每一次重复又枯燥的比武,对他而说,都是折磨。
“你该如同海东青一样,离开巢穴,振翅远飞了。小小的高句丽,容不下你这样的天才。而我,会带你见更广阔的天地。月泉淮,跟我去大唐吧。”
崔皎皎想好了,既然要改变他的人生,那不如从根本上下手。
既然他后半辈子所有的争端都源于浮丘岛,那干脆就别让他去东瀛。
少女的嗓音甜美甘醇,如同蛊惑人心的精魅,同不停拍打上沙滩的阵阵海潮声一起,仿佛震耳欲聋。
每一个字都撩拨着月泉淮的心弦。
更广阔的的天地……
多么诱人的字眼。
但是,他还是不能相信她。
准确的来说,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不该轻易相信。她说出这么一番话,纵使说中了他的心事,没准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又或者,就如她所言,她观察自己许久,自己剑术未有长进,是很容易看得出来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更何况,他并不想去唐国!
唐国有什么好的!
那所谓的天可汗连年同高句丽征战,不少商路都因为战火断绝,连带着宗门里置办衣裳的价钱都水涨船高。更何况,他的伯父,月泉罗萧,就是死在了唐国!
他就算要出去,也要去东瀛!
崔皎皎望着月泉淮,直直地看着他的脸。
月光柔和了他的轮廓,少年本就不太明朗的线条越发显得稚气未脱,全然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