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耶……”
小月泉淮头一次看到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他印象中,父亲的形象总是巍峨如山,或严厉或慈爱,但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那样,神色戚戚,眼底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跳跃的篝火将他的脸庞照得明亮,脸上的皱纹沟壑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明显,整个人仿佛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月泉淮心里有点难过。
他看了看颓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眉目间透着凛然的崔皎皎。
“前辈——”他嘴唇张了张,出声喊了喊崔皎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罢了。”月泉罗终无力地摆了摆手,“你俩先回去吧,让我自己想一想。”
月泉淮:……
离开月泉宗的大殿,崔皎皎接过侍女手中的剑匣背在背上,又接过另一个侍女手中的幕篱,重新扣在头顶。
她将面前的两片黑纱固定在了帽檐上,不再隐去自己的面容。
月泉淮每走一步台阶,还要频频回顾殿内。
月泉罗终仍旧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满面愁云。
“崔前辈,你为何要与他说这些呢?明日我们直接偷偷的走不好吗?”
月泉淮的声音充满困惑,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更无法理解崔皎皎刚才那番话的用意,终于在跟着崔皎皎走完全部台阶之后,他喊住了走在前方的少女。
崔皎皎回过头,月泉淮秀眉微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迷茫和忧虑,美得让人忍不住疼惜。
只是她回忆起月泉淮的生平,心中一时间有些怅然。
如果按照月泉淮原来的剧情,他十六岁离家出走,从此十年杳无音讯,待到他终于辗转回到月泉宗时,辛苦栽培养育他的月泉罗终已经行将就木,快要死了。
对月泉罗终来说,年轻时弟弟死在中原,到了中年,唯一的儿子也不知所踪。
想她上辈子,生在南方的她高考完报了个在帝都的大学,她老爸送她上火车的时候都哭得泪人一样。
那还是随时都能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呢!
月泉罗终这十年里该有多难过啊。
她垂下眼眸:“我还是希望你能和父亲好好道个别,去跟他说,你这一走不是杳无音讯,会时常寄家书回来。”
剑网3的剧情里没有提到过月泉淮的母亲,他也没有兄弟姐妹,而和父亲只相处了十几载的光阴而已。
或许她带月泉淮去大唐游历,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就回来,但是至少他不应该在他父亲的世界里消失十年之久。
小月泉淮呆立在那里,消化着前辈的用意。
崔皎皎坚定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好好回想一下令尊往日对你如何。若将事情说明白,我相信他不会束缚住你翅膀。”
月泉淮只思索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前辈说得对!
于是他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几步跃上台阶,奔向大殿。
看着少年郎迫不及待的背影,崔皎皎的嘴角扬起。
这是她能帮他做出的第一步改变。
她也不急着独自回院中去,而是走到院中的白桦树下,将背上碍事的剑匣抱在怀中,斜倚大树,耐心地等着。
“阿耶!”
少年带着些沙哑的粗糙声音从门口传来,月泉罗终抬起头,他的小郎已然逆着光站在门口。
月泉淮的手握紧拳头,复又放开,心脏砰砰砰直跳。
“阿耶,孩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回来跟您谈谈。”
月泉罗终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事应当是你的主意罢。”
月泉淮走过去,在月泉罗终身边跪好:“是。阿耶,原本孩儿打算偷偷出走的。是崔前辈让我回来,说应当与您道别,还说让我多寄家书给您。”
父亲对崔皎皎的印象可能不怎么好,月泉淮觉得自己身为中间人,要替前辈洗白一下才对。
月泉罗终哼了一声。
那小女娘倒是会做人。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她,自己的小郎就要在不知道哪一天突然间从月泉宗人间蒸发了。
那到时候自己可真要吐血三升。
再次看向跪在自己膝边的月泉淮,他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发顶,心中一时间酸楚不已。
人之所以能有别于牲畜草木,无外乎一个“情”字,朝夕相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六年的幼子,忽然就跑来跟他说别离,这让他怎能舍得,怎能不难过?
但是啊,他的小郎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月泉宗是天资卓绝的小神仙,是应当展翅高飞的雄鹰,他的未来理当如天地般广阔,雏鹰到底是到了要离巢的时候了。
这个父亲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就知道,你自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