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精神,拨了拨他紧蹙的眉心,想要努力记住这张脸,五官深峻、神色宁和,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男人上身微动,渐渐放开了禁锢的臂膀,抱着她小心放进早已备好的浴盆,水上缀着鲜艳的花瓣,白玉入水,映忖地异常好看。
“你去外面等我,二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像他们往常对诗作画一样。
方予宁被她迷惑得脱了手,低低地站在门外候着,心里想着今夜,哪怕会被父亲斥责鞭打,他也要将她带回家。
屋内热气氤氲,语溪拼命的搓着身上被碰过的痕迹,可她永远也洗不干净了。她拔下头上的金钗,划过凝脂般的手腕,殷红渗涌而出染红了一池春水。来生再见了,二郎。
方予宁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动静,便觉察不对,待冲进去时已是香消玉殒、没了气息。什么嫡庶有别、兄弟和睦,去他妈的全是狗屁,他要潘予安不得好死!
馆里的老鸨也没料到这闺女刚烈如此,竟寻了短见。在她看来,大少爷虽不及二少爷俊俏,却是实打实的握着潘、方两家权势,攀上他后半辈子荣华富贵根本不愁,怎么就钻了牛角尖看不开呢!但看着一旁双目赤红的方二少爷,这些话都憋回去了不敢多嘴,最后只安慰道,“二公子,人已去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人反正死了,这样的馆子里多得是,老鸨子也不伤心,不若做个顺水人情,把尸体给了这痴心汉,自己留着也没用。
方予宁似乎才听见有人说话,羽睫微动,将人裹好默默地带走了。一连几日,他将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旁人也许会笑话他,为了一个妓子失魂落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今要做的是复仇。他手里还没有足够的把柄能拿住潘予安,他要蛰伏等待时机。
他多日不出门,好友崔博山拜了帖子,邀他一叙。崔博山是江陵知州的公子,与方予宁同年,自小交好,平日总在一起。
白茶馆死了个艺妓不是多大的事,几日便让人淡忘了,只有同方予宁走得近的几个朋友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崔博山怕他悲伤酗酒,两人约在了茶楼。
崔博山打量着友人的气色,瘦削了不少,脸上颧骨隐约可见,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目如今也蒙上了一层寒霜。他要了壶上好的龙井,推至面前,“承之,莫要太过哀伤了,身体要紧。”
方予宁摩挲着杯沿,没有作声。他何尝不知,斯人已逝,但刻骨铭心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忘怀。
见他不答,崔博山也不催促,慢慢地呷了口茶,“那潘予安也太过歹毒,明知你心仪于语溪姑娘,他偏生要毁了她,这口恶气你就打算这么咽下?”
“你想如何?”方予宁抬眸,射出寒光点点,那眼神似有询问,又含狠厉。
崔博山将茶盏掷在桌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若是有想法,我倒有个人引荐给你认识。”
“谁?”他收敛了寒光,心下却是起了心思,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对付潘予安的机会。
崔博山拍了拍手,悠悠道,“进来吧,钟兄。”雅间外应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丰神俊秀的男子,周身气势竟压得两人一时讷讷。他是先前见过的,是以率先回过神来,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对面,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无意间认识的朋友,钟明玦。钟兄,这是我的好友,方予宁。”
钟楚怀尽量敛了气势,谦逊拱手道,“方兄,久仰大名。”
方予宁略一回身,狐疑地看着崔博山,此人不是等闲之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