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3)

皈宁看着她的贡品,在窗户投射进教堂的光线汇集处,照出一个只属于她的凡人的灵魂。

她不知道剥开自己的躯壳,内里到底能不能看到灵魂,亦或只是守夜人拜会的那团至热也至冷的无情之光。

但是她这一刻,看见了被光笼罩的那个男人,那具身体如引颈就戮的鹤,仰着头颅,任她生杀予夺。

此时,这个人,这个灵魂,是完完全全地属于她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皈宁怦然心动。

照进教堂的光陡然黯淡了,它们像某种会动的活物一样,诡异地流淌到太阳图腾的正下方,越聚越多,从地面逐渐笼起人形的光体。

安清屏住呼吸,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切。

凡人怎么能直视辉光呢,他这样肮脏的血脉,这样的——

在人体彻底成形的那一刻,他拼命直视光芒的眼睛已经逐渐失去神采,但他仍努力睁大眼睛,视野里的黑块面积越扩越大,直至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双迷茫睁着的眼睛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手的主人似在挑选下口的位置,短暂地犹豫后,太阳向她的信徒索要她的祭品,她选中了左眼。

在东方的创世传说中,盘古死后,左眼化为太阳。

她便也要安清这圣洁的灵魂,将左眼献给太阳。

捂住眼睛的手,移开后复又单独遮盖了右眼,辉光之主亲吻上她的信徒那美丽的眼瞳,他主的双唇被他的眼泪濡湿,湿漉漉的舌尖轻触眼球,带来的是和唇截然不同的炙热灼烧。

安清所有的知觉都仿佛凝在了左眼和舌尖触碰的那一点上,眼球要被活生生烧干刻上烙印般的疼痛。

在这非人能忍受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捞出按在祭台上雕琢的苦痛下,他咧开嘴角,扯开肆意的弧度,心满意足地笑了。

像是所有人世的烦恼、所有的苦难、所有的罪和债,都在这样的炙烤下灰飞烟灭,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

他的神主啊,那无慈悲的太阳——

那人形的光辉重新化为流光,通过触碰的那一点,尽数涌入他的身躯,和他的眼球相融,在清澈的黑色瞳孔上留下一个永恒的太阳图腾。

曾经伤痕累累的逃亡者重获新生,他身上被清算人留下的七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他只属于他的神主,他是要被辉光之主慢慢享用的燔祭的羔羊,除了他的主,无人可以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伤痕。

他右眼的视野逐渐恢复,但他的左眼永远地属于皈宁了。

眼看着没有找到皈宁的身影,安清脸上流露出些许失落,他缓缓放松僵硬的身体,仰躺倒在无人的教堂。

他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大汗淋漓,西装内里的衬衫都湿透,触及冰凉的地面,寒意上涌。

安清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这委屈在安静的教堂里兀自发酵,一直到助手进来找他。

助手看着他失去视力的左眼,惊诧地说不出话,随后敬畏地喃喃道:“是神迹,是辉光之主给您的垂青。”

安清顿住,让助手给他拿来镜子,他看见自己被辉光垂怜的左眼上,瞳孔内被印上了一个璀璨艳丽的金色太阳。

安清的委屈一扫而空,皈宁喜欢这个祭品,她有好好地享用他这只羔羊。

他满足地轻声念叨:“先有光明万丈......”

“......而后黑暗无疆。”助手虔诚地跟着接上下半句。

“您指引前路,您照明驱暗......我们的终点是辉光。”

“愿所有的罪恶都被制裁,丑陋的规训都被踩碎,太阳永不坠落。”

“吾主永在。”

*

七道伤疤。

每一道都代表着流亡者曾从一个城市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走,然后再去另一个城市寻求生的希望。

他用这整整七道伤疤,换来了安子清的死亡。

清算人组织认定他已经带着偷来的七十年一起死在狮子匠的领地。

但如今,复仇的时候到了。

太阳纪第七世纪,是最为混乱也是人类最高速发展的时代。

强大的异族逐渐退出醒时世界的舞台,只有一些弱小的混血怪物躲藏在人群中苟延残喘着。人类趁这好不容易获得的时间高速发展科技,但随处可见的诡秘氛围依然让他们焦头烂额,各种宗教行动的痕迹每每留下许多引人遐想的秘闻,前人著作的秘史也指引着追求特质力量的凡人们去找寻遗失的宝藏。

防剿局随之成立,这个专门处理各类研习无形之术的凡人——无论他们是否作案。

很多非凡者将这些永远能嗅到秘氛气味的猎犬们视为宿敌。

安清却不一样。

他为了逃离清算人的追杀,曾在每个落脚的城市都向当地的防剿局寻求合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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