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情不能深想,比如苏烟雨如何知道那个屠夫、那只鸟?
夜深了,难得李清风躺在床上还没有睡觉,苏烟雨对他的了解很奇怪。
她知他嗜甜,嘱咐厨房每餐饭后给他准备甜点,要比平日给她做的更甜一些;知他曾经花生过敏,他的餐桌上从未出现过花生,无论配菜还是点心。这些都是很亲近的人才能知道的。
但有时候自己谈到一些被人津津乐道的经历、见闻,苏烟雨却是第一次听说。
这种感觉很割裂。
苏烟雨的过往也是一个谜。
混迹厨房这段时日,他听说的都是苏烟雨在平安医院的事,她的医术如何好,她是扬州本地世家大族的座上宾,她摆平扬州城内其他医馆的排挤与刁难......简直无所不能。
她曾是个孤儿,随师父学的一身医术,定居扬州之前是个游医。
她医术高深、武功高强,在江湖上却寂寂无名。
......
苏烟雨对他并不设防,她的书房对他开放,里面所有的书甚至账本他都可以看。有很多书上做了批注,甚至不少她自己写的医书、游记等,从这些书里可以窥见一些她的过往。
有些事情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也有一些他想不明白的。
李清风有一种直觉,他的这些疑问只要他问了,都能从苏烟雨那里得到答案。
过去重要吗?
当然重要,过去的经历塑造今天的我们。
但也没那么重要,毕竟人总是活在当下、放眼未来。
李清风收回思绪,睡意涌来,模模糊糊间想着白日里方婶似乎说过明日朝食有鸡汤小馄饨。
......
苏烟雨给孤儿院取名高山院,收了五十七个孩子,十八个男孩和三十九个女孩。
开园之初,每日有层出不穷的小意外要处理,苏烟雨十分庆幸平安医院的运营已经步入正轨,不再需要她耗费太多时间精力。
许是怕他劳累,苏烟雨给高山院安排了两个体育老师,现下李清风只需每隔一日上午下午各抽半个时辰,指挥一群小孩在院子里跑圈。
小孩子无组织无纪律,还容易磕了碰了,一哭哭一串,吵的耳朵疼。
麻烦是真麻烦,但李清风挺意外,自己居然有些乐在其中。
他和苏烟雨一样,都曾无家可归、流浪街头,他很努力回忆过,可惜那时年纪小,时间也过去太久了,只零星想起些模糊的片段。
也不知道苏烟雨那时多大年纪,当比自己那时年纪大吧,毕竟她还记得自己流浪过,还记得自己的家。
要是师父找到自己的时候年纪再大些就好了......
......
一个多月后,孩子们逐渐适应了在高山院的生活,很多事情大家也都有了经验,苏烟雨便又恢复了坐诊。
时值端午,中午食堂煮了好多粽子,在苏烟雨的授意下,粽子有甜的有咸的有辣的,什么南北咸甜之争,不存在的,好吃就行。
傍晚,各个科室的人下值前都来和苏烟雨道了一声端午安康,然后便有说有笑的回家了。
平安医院设了急诊科,十二时辰接诊,平日里是大家轮着上的,但是每逢佳节,院长都让大家回去和家人团聚,自己通宵守急诊,三年来已经变成平安医院的传统。
不过今年大家比较欣慰,有人陪院长一起。
李清风拎着食盒进来,里面装了好些小点心、零嘴和干果:“方婶又给你开小灶,我往年可没这个待遇。”
李清风一边摆盘子,一边勾着嘴角回:“那托我的福,你今晚多吃一点。”
苏烟雨当然不会客气,虽已用过晚饭,但装零食和甜点有另一个胃。
两人都不能喝酒,一个是当着大夫的面儿不敢喝,另一个是工作的时候不喝酒。
便起了小火炉沏茶。
扬州产茶,龙井、碧螺春、绿杨等等,配着麻辣牛肉干、桂花糕、瓜子等等,消磨时间很不错。
月上中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不知怎的就被带到了高山院,然后自然而然的谈起了流浪生活,李清风叹了口气:“可惜我都不记得了。”
李清风神色并无异样,仿佛只是随意叹了一声,苏烟雨猜他是想到了自己哥哥,下意识便出言安慰:“当乞丐呢真的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吃不饱穿不暖、受尽白眼不说,还要分地盘,彼此欺压,日子可不好过,不记得了也是件好事。”
见李清风盯着自己若有所思,苏烟雨便继续道:“像我这样幸运的是极少数,十岁那年遇上了我师父,他是太医院的太医,回乡丁忧,见我有些天分,便收我做了徒弟,我才有机会...”
“砰!”院子里一声巨响。
苏烟雨立刻起身出去查看,李清风这次是真叹了口气,来的可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