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妇人道：“是哪里我们做的不够好，我们可以一块商量，要是嫌束脩少，我们可以再贴点。我们虽然没什么钱，但是我们有地里的粮食蔬果，有河里的鱼，有山里的野味。还有自己织的布匹，换成银子也不少呢。哎，还不是为了孩子，要是我家那小子不是念书的料，我才懒得操这心。”
这话唐露便不爱听了，挺胸底气十足地叉腰道：“阿春他娘，这你就不对了，孩子爱念书，你才关心他，不爱念，你就不管啦。你这样实在太功利了，太伤孩子的心了。我家阿牛虽然不爱念书，但是我依然给他足够的关爱，我家孩子只是开窍晚，我现在呵护他，才能助他早日开窍，这才是为人父母的责任。你看花宝妈，人家还是闺女呢，成绩就比我家阿牛好一点点，但是今天也来关心替课老师的事。”
阿春妈被说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很是不高兴。
突然被卷入话题的花宝妈，听着像是在肯定自己，又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趁着她们稍顿，夏安抵拳清咳一声，开口了，声量略略提高道：“方才你们说的那些，孙秀才都不要，束脩也不要。”
唐露立刻问：“那他要什么？”
“只要我帮他中举，这种事我哪敢答应。”夏安无奈把手一摊。
“果真这样说的？！”唐露大吃一惊，“他和我娘家人可不是这样说的？”
其他两位妇人纷纷诧异地看她，既然她已经知晓，为何不直接告知，反倒把我们叫过来讨理由。
夏安回头看她，“他如何说的？”
唐露犹疑了，丈夫的告诫她仍言犹在耳，但是一道道好奇追问地目光看来，她又怂又蠢蠢欲动，终是豁出去一吐为快道：“自然是因为看不上我们呗，嫌……女流开办的学堂上不了台面，不符合他读书人的清正形象。”
“岂有此理，一派胡言！”夏安气得拂袖而去。
在村民眼里，夏安一直都是温和友善的形象示人，骂起人来也是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脸，不带一个脏字，却让你回头神来的时候，气得牙痒痒。
这下终于瞧见他发火的一面，大家心里竟是感到非常新鲜，原来大书生也有和寻常人一样发火的一面。就连一直不停干活的罗师傅也停下手里的活儿，朝他气呼呼的背影看去。
“先生，那替课的事——”
唐露终是想起此行的目的，不能白来呀。
走到屋门前的夏安忽地顿步，偏过头道：“今天下午还有一位书生过来瞧瞧。”
“定了吗？”唐露问到重点。
“还没。”夏安走进屋里，不轻不重地合上了门。
唐露扭头朝两位妇人道：“我们下午再来。”
两位妇人点了点头。
院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方小艾继续坐在厨房里，不由自主地深叹口气，想不到寻找替课老师这事的难度，竟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如果她是他们，她一定痛快地答应了，哪还敢奢求其他不切实际的。
她不禁又想到了自己，但很快打住了这个念头，并默默祈祷下午来的那位一定能成。
她走出屋子，和罗师傅打了声招呼，又走出院子，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竟瞧见石大哥在河边钓鱼，不过竹篓却都是河虾和河蟹，收成不少。
方小艾在他身旁坐下道：“今天怎么想起要钓这些？”
瞧见她，石孟川便放下手里的书卷，听了她的问话，答道：“夫子想吃，没地方买，我便试着能不能给她钓一些上来，没想到收成不错。鉴于刘夫子最近饭量不小，又考虑到万一你们也跟着馋起来，所以我得多钓些。”说完明媚地呵呵一笑。
方小艾也跟着笑起来，他想的真周到，她的确一瞧见那肥美的鱼和虾，味蕾就发馋。
又不禁想起年初的时候，她也在石大哥手上买了几条河蟹，回到家里发现府上的人寻来找逃婚的小姐，找不到人便打道回府。临走前还想把自己一块带走。有那么一瞬，她心动了，又不知那根弦让她迟疑了，最终没赶上趟。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真跟着他走了，自己现在会在做什么？
还在府里继续做丫鬟？在京城自己做小买卖？还是半道被人给卖了？
这些都是她曾经的预设，唯独没有想过当下这一条路。
感慨了一阵，她才和石孟川讲起方才院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