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
又有莫名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头。
不过三夫人对老爷不喜,我并未觉着意外,真正叫我讶然的,是她话中之音。
“视线”一亮,我入目便是灵堂,一切看着都如常,丧礼未让我察觉丝毫异样,我便理所应当以为,老爷是寿终正寝。
可依如今三夫人之言,难道还有别意?
毕竟“可算”二字,以及话里话外的嗤笑声,三夫人不像单纯悦然,而是……
正想着,七香应已处理完那块催泪手帕,快步进来禀报。
“夫人,管事在外求见。”
三夫人刚有些红润的唇角顿时拉下,面色不耐:“唤他进来。”
随即端直起身子,一手抚着额角,佯装哀伤头痛,眼眶湿红。
管事进门后,看到的便是那副泫然若泣的可怜模样。
【宋府总管事相貌平平,却生一双清醒锐利的眼。
双手捧着做工精巧的木盒直直上前,一言一行端正无比。】
“三夫人,此物乃是老爷生前,曾从京中给您定下的红玛瑙珠链,今日方才送至府上……”
不等管事说完,三夫人已潸然泪下,哭诉道:“一月前燕尔之时,妾身还曾与老爷抱怨,这串珠链都已在路上拖沓一月,依旧未至。可谁知,如今倒成了妾身唯一的慰藉。”
三夫人接过雕花木盒,一时触物伤感,落下清泪。
七香赶忙上前扶住她半边身子,好言劝慰。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三夫人神色凄婉,捻着锦帕拭去眼尾垂泪:“也罢,也罢,终归是个念想,只是若再见,难免又忆起曾经旧景。七香,你将这珠链拿去,仔细收好。”
七香双手捧过,垂首暂立在一旁。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少有客商敢出行。此物能在两月内安稳送来,已是不易,”
方才七香劝慰时,管事在一旁并未多言,如今空了话头,这才平淡开口道:“大夫人已然知晓此物之事,因而叫小人前来交与您。”
三夫人感激不已:“妾身谢过夫人。”
管事随手还了一礼:“府中繁忙,小人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管事且慢,”三夫人踌躇上前半步:“你既从夫人处来,可曾听夫人提起,该如何处置那位?”
三夫人朝向一处轻扬了扬下颔。
管事闻言面上斟酌,狐疑目光望向三夫人。
却见她似乎只是好奇,并无他意。
“夫人只说按规矩办。”他淡淡出声。
“规矩?那便还是……”
见三夫人继续问,管事眉间微皱,语气重了些:“依小人之见,她既敢辱宋府颜面,自是该尽快当众沉塘,以告慰老爷在天之灵。”
说罢,管事同三夫人略敷衍地行了一礼,径自出了屋门。
七香到门边观察其走远,这才匆匆至三夫人旁,不解问道:“夫人,旁个如今都对此避之不及,您怎还主动问起?”
“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至此境地。”
三夫人倚回榻上,一手撑着莹润脸颊,缓缓环视四周。
屋中陈设满眼琳琅,触手富贵,她轻叹了口气:“好歹能有一命。”
七香玲珑双眼里满是不以为然:“她可半点不值您垂怜,您忘了,三月前方进府时,她是如何羞辱于您?”
三夫人朝她一笑,故作轻松道:“我知你是为我好。她还在那处?”
“应当还在,老爷突然辞世,府中上下如今都在忙碌,怕是暂且无暇顾及。”
七香的话再次印证,老爷死得很突兀。
他们口中的“她”,是否就是未曾露面的二夫人?
有辱门面之事,与当众沉塘,这两处关键,放在这宅中,应当与我所想差不离。
但依三夫人之言,此事与她有干系,如今却又生出同情?
屋内如今就她二人,七香是她心腹,三夫人在她面前也不必装模作样。
因而她所为在我觉来很是矛盾。
七香应也了解三夫人的性子。
即便三夫人已显露不出在意,似在赏玩案几上泛着盈润光泽的白瓷瓶,她也继续劝慰道。
“您不必过于忧心,她如今这境地,多半也是她自作自受。”
三夫人轻咳一声,见七香立马止住话头,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又问起旁事:“二少爷如何?”
“还在柴房。”
“怎会?我原以为大夫人会放他出来,好歹也亲眼看他长到如今年岁,”
三夫人眉眼微蹙,两指指腹轻揪下裳,略微偏过头,掩盖眸中不忍:“倒是我想岔了。既如此,七香,趁无人时,你替我悄悄去看一眼。”
七香并未似三夫人那般多愁善感,小声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