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又看了一个时辰账本的姜苏晚仍是没有发现任何纰漏,她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在林嬷嬷的劝诫下合上账本。
“姑娘不妨明日在看,时辰太晚了,姑娘快歇息吧。”
姜苏晚困的仿佛一闭眼就能睡过去,但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林嬷嬷,想到了上一世她死前时留下的话。
她抱着被疾病折磨的奄奄一息林嬷嬷,哭着问她有没有什么遗憾,林嬷嬷说能在苏府伺候是她一生之幸,没有什么遗憾,但快咽气时又提到她年轻时有一子,也不知他长成了什么模样,若是能见他一面她此生便圆满了。
林嬷嬷年轻时便到了苏府,从来没提过她生过孩子,这件事也没人知道。
现在她既知晓了,不管怎么样也要帮林嬷嬷见到儿子。
姜苏晚望着铜镜里面在她背后给她梳头的林嬷嬷试探道:“芳玉前些日子出府去看她的家人了,嬷嬷一直辛劳的照顾我,从未出府过,如今我长大了,也不需要嬷嬷日日照看,嬷嬷可有想见的人,不妨也出府去见一见。”
木梳掉落的声音骤响起,姜苏晚回头一看,发觉林嬷嬷的手竟在发颤。
“老奴没什么家人,更没有什么想见的人,只想日日伴在姑娘左右。”林嬷嬷快速的将掉落在地上的梳子捡起,似是掩饰什么般快速道。
姜苏晚佯装没看出林嬷嬷的慌乱,若无其事的撒娇道:“好,我也想嬷嬷一直陪着我。”
若她没看错,一向稳重的林嬷嬷似乎是在惧怕什么,姜苏晚无意探究林嬷嬷不愿说的过往,但也生了帮她解开心结的念头。
心里想着明日得找林管家暗中查一查林嬷嬷从前的经历。
重生后思虑的事情太多,又看了大半夜的账本,姜苏晚困的脑中一片混沌,林嬷嬷离开时熄了烛火,她躺在黑暗中极快的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姜苏晚醒后,坐在铜镜前由着芳玉给她装扮。
她看着从妆奁里拿银钗的芳玉道:“这钗子太素了,换成红玉的吧,衣裳也素淡,一并都换了。”
从前她依着谢礼的喜好,衣裙钗环都极为素雅,可苏家经商,也积累了不少财富,她自小被娇养着长大,吃穿用物无一不精致华丽。
喜欢他时用这些寡淡之物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还真是委屈了自己。
芳玉也早就看那些素钗不顺眼了,觉得自家姑娘合该用最好的,闻言立马找出被压箱底的红玉金钗,夸赞道:“姑娘皮肤白皙,还是红玉的最衬姑娘。”
“只是衣裳却没得换了,原先的都不时兴了,不妨叫百绣坊的绣娘来给姑娘新做几身。”芳玉兴致勃勃道。
素雅的衣裳虽然也好看清丽,但到底比不得华服赏心悦目。
薄光如金,斜撒窗柩。
姜苏晚探目看向院子里,三月份的天,不冷不热,万花皆开,阳光极好,她道:“不用,咱们出去逛逛吧。”
姜苏晚心里想着正好去酒铺看看,账本瞧着天衣无缝,那想必问题便出在酒身上。
吃完姐姐特意吩咐厨房为她做的补气血的早饭后,姜苏晚带着芳玉往院子外走。
马车已经备好,姜苏云入马车时一道声音从巷子里传了来。
“姜姑娘,您前些日子从我们琴行定的琴已经做好了,今日特给您送来,按您吩咐,是我们琴行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做的,您瞧瞧,这做工可还喜欢?”苏州城最有名的琴行老板带着琴迎上来道。
琴身用紫檀木而制,雕花精致绝伦,任谁看了都是一张难得的好琴。
姜苏晚想起来这是她送给谢礼的生辰礼物,然而上辈子将这琴送给他后,她没见他弹过一次,想来是不喜欢。
他既不喜欢,她也没必要再送。
姜苏晚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轻声道:“这琴我不想要了,刘老板带回去吧,或扔或卖都可。”
客户不满,刘老板顿时觉得自家口碑不保,急忙道:“姜姑娘是付了银子的,我们哪能再收回去,若是有哪处地方不好,我回去再让师傅改……”
姜苏晚忙道:“刘老板误会了,您家的琴在咱们苏州城首屈一指,做工都是极好的,这张琴本是我用来送人的,只是现在不想送了。”
“这琴价值千两,我们万没有收了银子还把琴带回去的道理,姑娘不妨自己留着,说不定日后还能用上。”刘老板劝道。
姜苏晚客套笑笑,“不必了。”
看见这琴只会让她想起自己的自讨没趣,留着也是碍眼。
马车里,芳玉不解道:“那琴不是姑娘要送给姑爷的吗,怎么不要了?”
“很快他就不是你家姑娘的姑爷了。”姜苏晚意味深长道,没过多解释。
看到琴,昨天没想明白的事情瞬间通了。
上一世谢礼小厮羞辱姐姐这件事她没闹大,姐姐也素来隐忍不事宣扬,约莫谢礼也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