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早已过了宵禁的时辰,大街上极安静,赵怀璟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阖着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眉头一直蹙着。
琅琊王府的马车在东坊一座普通的宅子门前停下,马车帘子掀开,很快有人从一旁黑暗的巷子中闪身出来,躬身上前低声禀报了几句。
赵怀璟视线落在宅子紧闭的大门之上,片刻后点点头收回视线,帘子放下,马车再次行驶起来。
赵怀璟回到琅琊王府径直进了书房,片刻后有属下进来,二人谈至深夜,属下告退后,赵怀璟在书房中继续待了两刻钟,犹豫片刻起身回了正院。
正房里婢女已提前掌了灯,赵怀璟推开门下意识先往软榻处看过去,见榻上被子叠得整齐不见熟悉的人影,他有片刻的恍神,顿了顿才面无表情地吩咐人打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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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楚不知是那日在京兆府外面等太久吹风着凉了还是怎么的,搬到东坊这边的第二日便受寒有些低热。
青萝要出去请大夫,徐楚楚淡定地摆摆手:“不用,不过风寒而已,拿张纸过来,我写个方子你去抓药就好。”
因为风寒她开口瓮声瓮气得,青萝半信半疑,毕竟她主子只跟着道医学过一点医术,那点三脚猫的本事还真是拿不出手。
所以青萝去了医馆,先请大夫看过方子无问题后,才放心地抓了药。
青萝这才相信自己的主子果然有些本事,回来便对着徐楚楚拍了一通马屁。
徐楚楚整个人恹恹得,但听到青萝的马屁很是受用的样子,颔首配合道:“放心,以后你主子我养活你还是没问题的。”
青萝心里一咯噔,听她主子这意思,难道是不打算同王爷重归于好了?
青萝是直肠子,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徐楚楚瞧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青萝再要开口便被她直接打断,只说自己要歇息,把青萝打发出去了。
徐楚楚这两日都闷在宅子里养病,只偶尔会去前院溜达一圈。暗卫虽然藏身隐蔽,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她开始时有些惊讶,但也没多想,只装作未发现坦然接受了。
一连几日都无赵怀璟的消息,她搬出王府后赵怀璟除了安排暗卫暗中保护她,并未露面,甚至只言片语都未给她,徐楚楚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有时会恍然觉得,那晚的记忆是否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她的梦境。
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后,理智终于回笼。她原本与赵怀璟说好的就是互不干涉,等时机成熟便和离自此别过,所以赵怀璟如此做无可厚非,倒是她自己入戏太深了。
想通这一点,徐楚楚竟松了口气,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低热过了两日才退,这日徐楚楚拿着话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青萝和紫衣二人正在厨房里打架似的折腾,乒乒乓乓的声音徐楚楚听得胆战心惊。
她正晒着太阳打盹时,扫洒婆子突然从前院过来,说有人求见,正在前院候着。
徐楚楚猜到应是琅琊王府的人,她微微蹙眉,不动声色道:“让人进来吧。”
婆子很快带着人进来,正是红衣。红衣一身黑色劲装,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红衣上前行礼,徐楚楚打量她一番,指着厨房的方向:“紫衣在厨房里。”
红衣怔了一瞬,随即应下快步往厨房而去。紫衣很快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沾着草木灰。
二人低声不知说了什么,皆面色凝重,紫衣下意识往徐楚楚这边看了一眼,撞上她的视线又匆忙收了回去。
徐楚楚也不急,她如今并不想探听琅琊王府的事,所以只淡定地收回视线。
红衣二人很快过来,红衣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封好的信双手呈上:“禀王妃,这是王爷吩咐奴婢交给您的。”
徐楚楚的视线落在红衣手中的信封之上,顿了片刻才接过来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最右侧是“和离书”三个醒目的大字。
即便早有预料,徐楚楚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但眼眶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涩。
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硬生生忍了回去,声音淡淡道:“既然东西带到了就回去吧,把琅琊王府的人都带走。”
红衣却站着没动,犹豫片刻红着眼眶道:“禀王妃,王爷出事了,王爷……如今人在皇城司狱中,琅琊王府上下都被皇城司的人抓走,奴婢是因为不在府中才侥幸逃脱。”
徐楚楚闻言心猛地一窒,蹙眉看向红衣。她料到会出事,却未料到竟会如此严重。皇城司由宦官把持,名声着实骇人,入了皇城司大狱,想全须全尾出来便难了。
她蹙眉不语,红衣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蹲下身小声道:“王爷说他自有应对之策,让王妃您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