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寻的目光幽深了许多,如一口深井。
她得逞的笑了,“陛下征战四方,受天下景仰,却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楚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孤可以现在就把你扔到地上,也可以直接将你送到去乱杖打死,就凭你方才说的这些以下犯上的话。”
“陛下不舍得。”绯夜纤长的睫毛挂满了晶莹的水珠,颜如舜华,是绝世的戏子,她柔软的小手爬上了楚寻的脖子,暗夜漆黑空荡,她的眼眸如盈盈秋水,掩不住的风流,“陛下喜欢我吗?”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绯夜眼波流转,“若是陛下不喜欢我,大可直接将我扔到地上。”
楚寻的目光沉了几分,“你生的这般容色,这世间大抵上没有男子会拒绝你。”
远处渔火悠悠,晚风阵阵。
“那陛下也是其中之一吗?”
“你想要什么名分?”他却突然转开话题。
绯夜愣了愣,旋即绽放了一个最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什么都不要,能伺候陛下已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长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他只像在说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
“你不想要名分,想要的是孤的命吧。”
“陛下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绯夜的脸苍白起来,
“你的袖侧,肩侧,腿侧各藏了两把极薄的刀刃”,楚寻静静地讲述着,似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等到今夜孤宠幸了你,睡着的时候,你就可以一刀切断孤的喉管。”
绯夜的眼底带着不甘和惊惧,到底是个小女孩,藏不住害怕与恐慌。
“这刀片那么薄,你,你不可能感觉到的!”
“大概没有人告诉你,孤原先,曾是个杀手”,楚寻的眸子很深,“你的刀刃再薄五倍,孤也试得出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你出现在孤面前的第一眼,你的一切,一颦一笑,一举一止,都太像她了,甚至你站在那里,平生就会让人觉得,你就是她。”
楚寻顿了顿,“事出反常必有妖,若不是有人特别为之,绝不会那般相像。但是孤还是不敢确信,直到那天你说自己出生在陌巷,孤才确信自己想的都是真的。”
“陌巷,是我和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绯夜的眼神充满迷茫,“你说的她是谁?为什么我会像她?”
“你最爱吃的糕点是菱花糕,最喜欢睡到正午,连沏茶都沏都沏的和她一样难喝,这若不是刻意模仿,鬼都不信。”
绯夜的眼神突然充满恐慌,“不是的,所有的闺中小姐都应该是这样的……”
楚寻摇摇头,“但你终究不那么像她,你太聪明了,在女子中,这种聪明很罕见,你只好将这种超出常人的聪慧收起来,就比如说,你今日分明是自己猜出礼物是什么,却非要说是小太监告诉你的。”
绯夜呆呆地自言自语,“分明他是这样教我的……。”
楚寻摸了摸她的脑袋,似是在安抚她,,“是谁告诉你,所有的闺中小姐都是这样的?”
“月姑姑,月姑姑告诉我的,月姑姑教我的。”她愣愣地开口。
“月姑姑是谁?”
“月姑姑就是月姑姑”,她突然恼怒起来,“我没有学任何人!我就是我!”
“你的背后主使是谁?”楚寻收了最后一丝柔和的神色,眼神冰冷,杀伐狠厉。
“我不会说的,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说的。”
这是她留给楚寻的最后一句话。
没日没夜的鞭打和折磨,她不记得辣椒水在她的身上结了多少次痂。
原来世界最可怕的不是让人恐惧的东西,而是恐惧本身。她至今都忘不掉烙铁第一次紧紧烙在皮肉里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皮肉的焦味蔓延在鼻息间,生不如死。
“陛下,她一个字也不肯吐。”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裹着丝绸的裙子躺在长乐宫的床上,仿佛什么不幸与灾难都没有发生。
但那个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进来时,她还是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是孤一生最爱的女人,她最爱吃点心,最喜欢跳舞。你说,是谁让你来模仿她的?”
“陛下也会有爱的人啊。”,她嘲讽地笑笑,“女子大多都不喜欢心狠手辣的人,陛下爱的人,会爱陛下吗?”
“孤若不心狠手辣,就会有人对她心狠手辣。”
“但她还是死了”,绯夜爱惜地摸着自己的头发,“陛下似乎也并未保护好她。”
“那你呢?送你来的那个人,会在意你的死活吗?”,楚寻冷笑,“你关在天牢的这几日,并没有一个人来救你。”
“他在乎!他只是,只是现在想不出办法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