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她端详了一会儿,小心地抿了一口,眼睛忽然瞪圆了,放出光来,“这个味道很不错啊,喝起来很快乐——你最喜欢这个口味?”
“没错。”他轻声说,抿了一口冰美式,苦涩沁凉的味道立刻蔓延到嘴里来。
“那你为什么会一直喝美式?这口味可是天差地别!”她不敢置信地问。
“因为,它够苦。”他轻声说,“它能提醒我,眼前的快乐是虚假的,苦涩才是真实的。”
苦涩,会让他记起他曾是个怎样的人,他又身负何种艰难的使命。这会提醒他,他没有权利沉溺于眼前的快乐。虽然他很想沉溺,意志一天比一天薄弱。
“你这是在自我折磨。”她摇摇头,“毫无理由的自我折磨。”
“我只是在试图保持清醒。”德拉科说,眼睛低垂,不敢再看她——她脸上的快乐让人向往,甚至沉溺。
“喝掉它!”赫敏把自己那杯冰拿铁推到男孩面前,蛮横地说,“起码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别再把自己搞得那么苦了,行吗?”
趁他没反应过来,她把他面前的那杯冰美式拿到自己这边来,“今天不许喝这个了。”
“你不是总嚷嚷着说,浪费可耻吗?”他试图抢夺回那杯苦涩无比的东西,又怕咖啡洒到她衣服上,不敢用全力。
“我喝,我喝行了吧?”赫敏身子后移,把那杯冰美式一气干掉了。她的动作有些豪爽,把杯子“铛”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开始皱着眉头抱怨,“天呐,你这个自我折磨的男孩,每天都喝这些东西!我要被苦死了!”
德拉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已经喝过一口这咖啡了;她就想也不想,直接喝掉了?
“我喝饱了!”赫敏说,一副耍赖的样子,“不许浪费,你得把那杯冰拿铁喝掉!”
德拉科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发愣了。
赫敏在干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她的语气又蛮横又耍赖。除了她,还有谁敢这样命令他?可他总觉得她很可爱。
乖乖端起杯子,他今生第一次喝到了自己前世最喜欢的咖啡口味。
好喝。非常好喝。比记忆里的还要好喝。
很甜。特别的甜。像记忆里的她一样甜。
“赫敏,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打算了?点它的时候就这么打算的?”他啜饮着那杯让他心里泛甜的咖啡,抑制不住地对她笑了。
是那种眉眼舒展的笑。眼睛透亮的笑。他今天的第一次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赫敏满意地瞧着他的笑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扭过头去欣赏那首巴赫平均律变奏曲,嘴角也偷偷泛起微笑。
德拉科今天总是皱着眉,他一定有什么烦心事。他得喝点能让他快乐的东西,而不是那样苦涩的东西,她悄悄想着。
事实证明,她做得没错。他心情果然变好了,不是吗?
德拉科发现,“被赫敏拉到巴斯街头闲逛”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就有无数次。他越来越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待着,安安心心地对那些书本挨个犯头疼了。
赫敏,她总是得寸进尺,打扮得可可爱爱地来找他玩,跟在霍格沃茨那种死气沉沉的装束截然不同。
她的活力让他无法抗拒。她总是找些听起来令人匪夷所思、偶尔也会有些意思的麻瓜景点让他陪她去,做一些假扮麻瓜游客的无聊事情。
有时候是某个夏夜的乐队演奏,在寂静的草坪上听那些麻瓜唱歌。“瞧,也没你想得那么乱哄哄的,对不对?”她得意地对他说。
有时候是探秘小巷子里的某家巧克力店,让他替她把所有好吃的巧克力都尝一遍。“拜托了,一定得选出最好吃的来!”她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
有时候是游览已逝的麻瓜女作家的住所,她拉着他在冒着冷气的博物馆里转来转去。“哎呀,就陪我转一会儿,然后带你去喝下午茶,行不行?”她恋恋不舍地说,“我实在很喜欢这个作家。”
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她自己去吧?一个小女巫,单独流落在麻瓜世界的可怕街头!
他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随意就能获取难以攻克的家养小精灵们的喜爱,却一直声称自己没在巴斯交上任何其他朋友的万事通小姐!
也有德拉科犯懒的时候。偶尔地,他死犟着不想出门,她就会留下来陪他。
她会带着更多的“磁带”来给他听。
他用她的麻瓜随身听和耳机,听那种令他心情平静的音乐——德彪西的“月光”或者舒伯特的“小夜曲”——仰面躺在花园的草地上,懒懒散散地翻看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今日变形术》或者《实用魔药大师》;赫敏则趴在他旁边,双腿悠闲地翘起来晃动,小声地背诵下一学年要用到的魔法史内容,或者阅读《中级变形术》的内容。
有时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