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磐云见状望向妻子,夫人上前抱住裴幼溪。夫妻二人交换眼神,谭夫人温柔地说:“没事了。没事了裴姑娘,别哭了。”
谭夫人宽慰裴幼溪:“都过去了。苍天有眼,让你杀了赵逆。裴大人和裴夫人在天之灵也能慰藉了。”她抚摸着裴幼溪秀丽的长发,温柔似水,“老天爷长眼啊。让姑娘受了半辈子的苦。却得以亲手手刃仇人。多好啊。”
裴幼溪身子慢慢僵硬。
裴幼溪痛苦,喃喃自问:“真的是赵九瑜一个人的错吗?”
谭磐云气笑了,他不知这五年裴幼溪和赵玺发生了什么。但裴幼溪能说出这话,委实把他气的肝疼,“笑话!不是赵九瑜是谁?”
谭磐云拍案而起,“是,朝廷是斩了人。可你若不是被赵逆掳走。朝廷会认为裴家和赵家一起谋逆吗?”
裴幼溪说不出来,她闭上眼睛,只觉得在这个世上好折磨。
*
雍州繁华热闹,比义州和长淮县多了份松弛。八百里沃土滋养着这里的百姓。
谭磐云替裴幼溪收尸了残局。裴幼溪到雍州以后,没有追兵再来找过她。不知道是谭磐云摆平了,还是程修的人没发现她逃进了雍州。
牧善和胭脂的尸体,在谭磐云问过裴幼溪后。替他们收殓了。
看在牧善以命护送的份上,谭磐云给了牧善一副棺材,裴幼溪亲手掩埋了胭脂和牧善。
忠马葬忠骨。
裴幼溪把胭脂和牧善葬在一起。坐在牧善坟前久久发呆。赤龙的踪迹她不知所踪,谭磐云也不知这匹通人性的马在哪里。
裴幼溪不敢细想,赤龙会不会落在程修手里。这个念头一起,裴幼溪就锥心的痛,她看着火盆里烧尽的白铜钱,忽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爹,娘……女儿到底该怎么办?”裴幼溪抚摸着胭脂的坟土,痛哭流涕。
世间之大,孑然一身。
这个世间爱她者皆亡,她爱者皆亡。裴幼溪举目无亲,山川河流皆有归处。她没有归处。
谭大人很好,谭夫人也很好。
可裴幼溪在雍州活不下去,她撑着土地,用手挖坟,泣不成声:“牧善和赵玺都有坟头,爹、娘你们的坟在哪里。外公、外祖母、舅舅……你们的坟在哪里!!”
朝廷抄斩,又是叛国罪。
其实裴幼溪知道,这个世上不会有父母亲的坟墓。她除了在路口上画一个圈,像祭奠孤魂野鬼那样叩拜父母。再也没有任何方式能祭拜。
裴幼溪甚至想要活下去,这辈子都要隐姓埋名。
牧善死了,赵家想为赵玺报仇的人还有很多。程修也不会放过她这个朝廷余孽。裴幼溪也不能一直给谭磐云夫妻添麻烦。
如果母亲还活着……如果裴幼溪至少在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亲人,她哪怕苟且偷生。也要养活父母。
可现在,裴幼溪望着雾霭沉沉,阴雨降至的天空。她看着乌云,想着那里才是她的归处。
谭磐云面色冷峻来寻裴幼溪。
正好听见爹、娘你们的坟墓在哪里。他心中悲恸,看着眼前这个盛艳明媚的女孩,哭的失魂落魄。这才缓了些怒火。
但谭磐云还是生气,他揪起裴幼溪说:“赵玺的人还在雍州到处搜你的痕迹,程修也闻着味过来了。你倒好,不好好躲在家里。还出来祭拜?”
裴幼溪踉跄在谭磐云怀里站稳。她身上都是祭奠的檀香,非常让人心痛。
谭磐云缓了语气,他低声说:“我知道你惦记父母。你是裴宗这世上唯一的女儿,我瞒谁也不必瞒你。幼溪,雍州有一座裴宗的衣冠冢。我秘密立的,谁都不知道。”
他哄着裴幼溪听话,说:“乖,你回家躲几日。这几天避避风头,等过些时日,我带你去祭拜裴大人。”
裴幼溪怔然噙泪的红眼睛大睁,她美目楚楚,让人怜惜异常。
谭磐云看着她的美色不由得想起赵玺掳她的贪心。他叹了口气,颇为复杂的说了一句:“难怪裴大人一直将你深藏内阁。幼溪,你这个样子。没有个强大的父亲,真的很难护得住。”
“给谭大人添麻烦了。”裴幼溪屈膝,她强忍泪水。
谭磐云叹息摇头,他哪里是这个意思。谭磐云说:“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是拼尽性命也会保护你安全。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回家吧。”
*
大雨淅淅沥沥缠绵了好几日,空气中的燥热消减了几分。夏天绵绵雨意让天空长挂彩虹,裴幼溪却日益坐立难安。
谭夫人被绑走了。
裴幼溪入了雍州之后,谭磐云替她遮掩行踪。赢得几日安宁。然而赤龙却回了陇西,带着赵玺余部回到了雍州。
马不懂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它是赵玺呆在战场上的伙伴,非常通灵性。引开敌军后,它就去搬援兵。老马识途,它闻着味道,追着胭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