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着毽子,心事重重。
窗外踢毽子的声音,柳咸嘉耳朵微动。丈夫裴宗看了眼窗外,推开窗只见女儿落寞的坐在窗下踢着毽子。这么不隔音,想必女儿什么都听到了。
裴宗翻窗跳出来,和女儿并肩坐在一起。他身手利落,像个少年人一样翻窗。没有太守大人的沉稳,也没有中年男人该有的稳重。这样的父亲让裴幼溪忍不住灿烂的笑了出来。
裴宗有一颗年轻的心。
裴幼溪轻轻靠在父亲胳膊上,问:“义兄还能找到吗?”
裴宗没有怀疑女儿是怎么知道的,他含笑说:“都听到了?”
柳咸嘉没有裴宗那么不规矩,她从正门绕了一圈。来到女儿身边,夫妻两一左一右坐在女儿身边。偶尔,裴幼溪会觉得自己还是个稚童,父母都这样年轻宽容。他们一点都不迂腐,也没有说教习气。
裴幼溪也抱了娘的胳膊,软软的叫了一声:“娘——”像归巢的小鸟,叽叽喳喳乱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裴幼溪在母亲怀里乱蹭。
柳咸嘉夫妻对视一眼,裴宗拍着女儿的背叹气。他沉吟地说:“你义兄的事不必担心。若是半个月后裴先孝还没有写信回来。我就亲自找一趟赵玺。”
“爹!”裴幼溪紧张地说:“你不要过多接触赵玺。”
裴宗失笑地说:“这是自然。他是赵逆,我是朝官。我过多接触他干什么。”
柳咸嘉见女儿这样更心疼了。
裴幼溪乌发及腰,鬓缓乖巧,珠钗满头。一半青丝垂些在后背、胸前显得她清丽漂亮。眉眼神采多了三分裴宗的英气,琼鼻朱唇则更像柳咸嘉。
柳咸嘉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说:“六月初六,娘带你去广菩寺上香。让你少思少虑,收收魂,在外面受了这样大的惊吓,也该做场法事。”
“不要!”裴幼溪抗拒道。
她是孤魂野鬼,苟且偷生过来的。裴幼溪不敢去见菩萨。她怕菩萨收走这一生的好日子。
裴幼溪央求的抓着母亲裙摆:“娘,我不想去。”
女儿竟吓的连门都不敢出了。
柳咸嘉心痛极了,心里又记了赵玺一笔。她连忙说:“好好好,不去不去。”柳咸嘉道:“娘亲自己去给你求个符回来。阮阮就留在家里,不害怕了好不好。”
裴幼溪愧疚不已。
但她真的没有勇气去寺庙。
前世她造了杀孽,最后谭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不过谭磐云带了那么多神秘的高手,她也以死谢罪了。想来唐丛为了脱身,也不会咄咄逼人非置谭夫人于死地不可。
今生,裴幼溪说不清她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切实抱到了爹娘,裴幼溪甚至会觉得这是她的一场梦。——一场因为父母去世太过悲恸,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做的不切实际的美梦。
如果佛祖觉得她不配再拥有一世,收走了她这些美好怎么办?
裴幼溪自欺欺人的躲着。
六月初六,柳咸嘉从寺庙回来给裴幼溪带了平安符、好运符、转运金珠,五香香包、竹编的蜻蜓、寺庙青团、素什锦汤圆。还带了一壶据说是高僧开过光的甘泉水。
用摘下来的新鲜柳树条,在上面洒几滴。轻轻的在裴幼溪身上、衣服上拍几下。然后把甘露洒满院子,洗净屋子,驱散晦气。
不知道裴幼溪害怕,还是心里作祟。
驱晦撒露的当天晚上,裴幼溪就发烧了。高烧不退,整个人胡言乱语。梦里不住的喊着爹、娘。声音凄厉,甚至还不断哀声喊着:赵玺,赵玺!
裴宗闯进屋子里,不顾女大避父。抱着滚烫的女儿问:“怎么会这样?”
柳咸嘉也急得团团转,她说:“已经去叫广菩寺的法善师傅来了,刚刚送走两个郎中,说是阿溪高烧不退可能是惊了魂,他们无计可施。让去请药善师父过来看看。”
裴宗催促道:“你,再去派人催催。无比尽快把法善师傅带过来。”
裴幼溪头发编成两个简单的麻花辫,单纯素净。小脸潮红的,滚烫不已,碰一碰额头都让人心碎。
法善师傅慢的惊人。
过了亥时,人总算来了。法善师傅提着药箱,先是给裴幼溪诊脉,然后施针,两边都顾不上虚礼。直到裴幼溪不在胡言乱语,安然的睡下,呼吸平顺。
裴宗、柳咸嘉夫妻提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法善师傅缓缓的收了针,让丫鬟只放下一边床帐,注意通风。这才起身对裴宗柳咸嘉说:“裴太守,裴夫人不必担心。小姐只是思虑过阵,郁结于心,多日不得疏导,这才引起了高烧惊厥,不碍事。”
末了还不忘给自己寺庙招揽生意,他拈花含笑,淡然出尘道:“贫僧已经给令嫒施了针,过些日子等令千金好些,来拜拜我寺的药王菩萨,为小姐积福攒德,少病少灾。太守大人也少操心些。”
柳咸嘉此时也直念阿弥陀佛,连连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