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她被挂起来还不安分,伸手戳了戳赵云的腰背,把他戳得一个激灵,不由得浑身一僵,咬牙低声道:“女郎再不听话,我就把玉圭扔下了。”
她蓦地收回手,轻咳一声,讪讪道:“好凶。我为你筹谋,你不谢便罢了,还要呵责。”
他无奈叹道:“不是我要苛责女郎,实在是这话教人为难。”行出密林,来至路旁,已渐有了行人影踪。赵云单手把她放到地上立定,嘱咐道:“切不可再提此事,也别忘了我先前的话。”
她应了一声,低声嘟囔道:“好生麻烦,我便隐去身形就是了,也省得还要掩人耳目。”
赵云正低头端详她服饰是否整齐,闻言道:“不可。人活于世,在磊落二字。你是天生要讨伐不臣,又怎么能鬼谲行事、立身不正呢?”
话毕不久,他二人已到了宅门口。赵云盯视了她好一会儿,见荆玉乖顺点头,这才推门而入,朗声喊道:“哥哥,嫂嫂,我回来了。”
荆玉顺着往里望去,只见果然炊烟已起,于一间房内转出来个挽高髻、着蓝粗布裙的青年女子,擦着手笑道:“子龙回来了,今天……诶,这位女郎是何人?”
赵云又对她狠狠挤了挤眉,才转头对嫂子方氏笑答道:“嫂嫂,这是我从前师长的女儿,名叫荆玉。家里遭了乱军,独她一个逃出来了,这才来故乡投奔亲人。只是未见亲戚,倒撞上了我,一通姓名才认出。我想家里房舍倒多,不如先让她安顿下来,再图后效,嫂嫂以为如何?”
方氏应道:“既遭乱罹,便住下又有什么难的,何况是世妹!只是子龙,我竟忘了,你的哪一位师父是荆姓的了?”
赵云难得撒谎,仓促之下竟无言以对。怔忡之间,只听荆玉反而接口道:“此乃一段家事,倒教阿姊见笑了。早年间我阿翁家富有,故而暗暗约定子女皆从母姓,只是不叫外人知道,当年因此才搬离了常山。”
一听她说得有理有节,赵云忙道:“正是!乃是原来姜师父的女儿,要不是和师母生得像,我差点没认出来。”
方氏本就是随口一问,哪能想到其中关窍,连连应道:“竟是这样!是我唐突了。女郎奔波劳累,内间请坐,我去为你准备茶饭收拾房间。”
赵云见她并不起疑,这才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看,荆玉得意地对他挑着下巴扬了扬眉。
他好悬才没被气得笑了出来,见方氏已经回厨下,就圈住她的手腕,再次细细嘱咐道:“我嫂嫂是温和人,你放心和她略学习些人情常识。倘有家下人冒犯唐突了的,便尽说与我,只是莫要吓到他们。”
荆玉把嘴翘得老高,很是不乐意,“我怎么就一定要吓到人——好吧,敬受命。”
不管是真正淑女还是瑞玉化身,这位女郎确实是言出必行的人物。一日下来,在他兄嫂面前,她倒确然乖觉,并不多言语,只是在被问话时露出个羞涩笑容,然后把目光怯生生地投到他身上去,等他来代答。
赵云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倘若交给她信口开河,那真是要惊死个人。只是他兄嫂反而觉出味儿来,偷偷来问他,这小娘子是否被许婚给你了,怎的一直围着你转呢。
赵云苦笑连连,哪敢说其中真意,只能含糊其辞道:“想是她前番受了惊吓的缘故。”
这话落在旁人的耳里,都品出了另一个意思:少年英雄,当街救美,那美人自然是芳心暗许了。
赵云却觉得很有道理,唔,想来与雏鸟恋巢是一个道理。她不解世俗,又举目无靠,不跟着自己转又能跟着谁呢?他是得花心思多教一点为人的道理,天长日久,便也好了。
想到此处,他倒把自己晨间的尴尬消解了大半,只是荆玉哪是能用常理推断的?
入夜之后,赵云提着剑,按例四处检阅了房门已闭,并无宵小,这才提着烛火回到房中。只一开门,他便被惊得倒退了两步,疑道:“女郎怎么在我房中?”
荆玉正坐在他的枕边,仍旧穿着白日里的那件衣裳,见他回来,眼前一亮,“快来,等你好久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快说与我。”
手里一点昏黄烛火摇曳,映得她脸颊如同皎玉,和他怀里那块琰圭果然如出一脉。
夜半时分,如此美人,实在不应该失礼冒昧。但她又确然无助有求,也不能全然不管,赵云问道:“怎不问我嫂嫂……?”
“她睡下了嘛。”那声音好不委屈。
他只好把烛台放在桌上,犹疑着上前。待近前来,登时闹了个红脸,险些惊喝出来,又想起夜深人静,只得压着嗓子道:“这是怎么了?”
荆玉正斜倚着墙,衣襟凌乱,手里拿着一套中衣扬了扬,颇为可怜地看着他:“我解不开袢扣,也不知道怎么穿这个。”
赵云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己慢慢道:“女郎……身上原本的衣服,是怎样穿戴的?”
“天生天长的呀。我原居于玉里,只有一片混沌,自然不用更换。方阿姐说我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