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一团孩子气罢了。嫂子莫对他人提起,是云一时失仪了,以后自当小心。”
方氏一口应下,然而哪能真正听他的。凡通达之人,都是拿礼教约束那无法无天的家中小子。像他这样温良性情,时不时行事出了格、露了少年毛躁,反倒教人安心。
方氏一乐小叔红鸾星动,二爱荆玉窈窕姿仪,自然愿见其成。故而虽然按下不提,却暗暗吩咐了几个奴婢仆人改口叫她“玉娘”。
荆玉哪能知道其中真意,反而乐颠颠地告诉赵云道:“他们都不叫我女郎了,可见亲密了起来!反而只有你还这么叫。”
他洞若观火,深深叹了口气,却只能笑道:“是么,那便是你讨人喜欢的缘故吧。”
于是荆玉也信以为真,果然喜色一团,杏眼发亮:“我看也是!对了,阿姊要教我缝衣服钉扣子呢。她叫你带我去集市上买布料针线,你什么时候有空呀?”
赵云顿了顿,哪能不知道嫂子是什么用意,这是按照新妇的标准教她操持家务,又要给人看他将有婚约了呢。顿时觉得这神女落到他家也是走背运,先是挑水喂鸡,又要学缝衣裁布。
这要是统统写进史书里,再和别的王侯将相奇闻逸事摆在一起。嘿,巫山神女会襄王,荆山玉魂喂鸡忙。还真够看的。
但她果真是初入人世的赤子之心,见什么新奇事物都跃跃欲试,并不分高下贵贱,都颇为自得其乐。冲着她那由衷的灿烂笑容,他也得把这点尴尬愧疚独自忍受下来,于是松开环抱的双臂点了点头,“走吧,我带你去。”
上集市便没必要带着什么兵器了,在常山能遇到的宵小哪个都畏惧他半分,不足为虑。但荆玉不知道,只是分外开心:“你终于知道和我出门并不需要带那些烧火棍了,可喜可贺!”
银枪和宝弓的手感先在武者的记忆里窜了出来,继而才是获得这弓这枪的羞人途径。他脚步一滞,盯着她半天,才凉凉开口谑道:“是么?三力的弓都拉不开,这样的神兵利器,云可不敢用。”
她立刻咬牙切齿道:“我已经在练了!很快就可以了!”
这策略真正是好。自从他开始给她定功课以来,荆玉就算跟着他去练武场,也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开空弓练臂力,没什么闲工夫提那于他而言的尴尬事。而且因为他摆出了一副严师的架子,就算于平日里再有要求,这姑娘倒是也都乖巧许多。
于是赵云这才心下略快,含笑道:“等你什么时候能开八力以上的强弓,才算出师了。”
她翘着兰花指撩起裙角,伸出绣鞋,偷偷去踢一块石子打他。赵云头也不回,只听的风声一变,就伸手握拳截住了这石子,随手一挥,正将路边田里的斜斜竖立的一只草人打倒。
荆玉“啊呀”一声,连连张望,“你把人家望鸟的草人弄倒了,快去把它扶起来。”
他停下来斜着眼看她:“那是怪谁作乱呢?”
她跺了跺脚道:“都怪你说我开不了强弓算不得神兵。”
他抱臂道:“云是说不开八力之弓,就不能算我的学生,故而有人不听人言、不尊师重道在先是一。乱发脾气,结果带累旁人在后是二,你认也不认?”
荆玉低头又扯了扯裙子,犹豫了一会儿,委屈道:“但这是阿姊新给我做的绣鞋,还有梅花呢,脏了我多伤心呀。”
赵云叹了口气,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只好撩袍端带,将袍角扎进腰带里,跳下田间。几下就将那草人扶起,稳稳立好,这才又跳上了田埂,拍着尘土,故意板着脸道:“走吧。”
荆玉才不畏他这假模假样,复又笑逐颜开,上下一打量,伸手去替他扯平袍角。赵云顿时俊脸飞红,连忙快走几步,不敢去看她。
行不多时,便至市集。荆玉拨动荷包,问道:“阿姊给了我这些银钱,叫我布料线头看哪些喜欢就买哪些来。那么我去哪里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