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五,晚九十许,月亮低低地坠在天边,微风徐徐,银朱阁花香暗流,花簇随风摇曳,身穿粉衣的婢女们在其间穿梭而过,窃窃私语。
“大人往年最喜中秋佳节,今却把自个儿锁在屋中,晚饭不吃,赏月不去,想来季公子这次真把大人伤透了。”
“要我说季公子太不识抬举,我们大人对他掏心掏肺...”
“这话可说不得,万一被大人听了去,定要活剐你我。”
“那这宵夜还需备吗?”
“你们嘀咕什么呢?还不快去把酒满上?”蓝矾不耐烦地将窃窃私语的婢女驱散,而后又快步往朱银阁主屋走去。
主屋内的朱婉笙觉得头昏,浑身酸软而又无力,艰难地翻了个身,四肢渐渐恢复知觉,手往身侧摸索,柔软的质感,鼻尖飘香,不是有机试剂独有的刺激性味道,而是花香和酒香。
朱婉笙一个机灵,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昏暗,适应了会,双眼逐渐清明起来。
可周遭的环境让她彻底懵圈,头顶是粉色帷帐,身下是木制大床,床品也皆是粉色,屋中布置奢华且颇具古韵:翡翠雕凤纹烛灯错落摆放,闪烁着暗黄色的光,墙上挂梅花报春水墨画,枝干自下往上舒展,苍劲肆意,梅花跃然而出,生动逼真,靠墙置一梅花状檀木博古架,上头摆放的皆是玉器瓷器,中间一青釉瓷瓶内插桂花与秋海棠。
朱婉笙下意识觉得自己在做梦,抬手在脸上掐了一把,疼,发出嘶一声。
可这一声让她瞬间清醒,这不是她的声音,她一理工直女发不出此般甜滋滋的音色来。
什么情况?
她不是刚做完实验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吗?
为何会在韵味十足的房间醒来?难不成她穿越了?
朱婉笙蹭地就站了起来,怀里空了的酒瓶子从她身上滑落,咕噜咕噜滚到博古架旁才停下。
低头看自己,她的白大褂呢?那早就被试剂腐蚀得有些残缺的白大褂怎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柔软丝质睡衣,其上暗绣花草云雾,袖口镶细密滚边,优雅婉约,绝不是她的风格。
再一看这手,白皙细嫩轻盈,十尖尽染红蔻丹,哪里是她经常抗水扛仪器又长时间健身留下老茧的糙手?
恍惚间,不属于她的记忆奔流而来。
朱婉笙汗毛竖起,后背发麻,她确实穿越了,但这里不太一样:以女为尊,女子为官亦掌家,娶男子,男子需学习琴棋书画、伺候之道。
称呼也及其特别:已婚女子要尊称为大人,而已婚男子只能被叫姓加上夫一字。
现在这身子的主人与她同名,年十八,京城胭脂富商之女,已成婚,但与夫顾影清非两情相悦:两人的娘亲自幼便是好姐妹,又同时怀胎十月,串门解闷之时约定做亲家。
生下来又刚好一男一女,到了适婚年龄便也不管两人愿意与否强制完婚。
信息量太大,朱婉笙脑子里一阵一阵的刺痛,加上这原主似乎许久未进食,饿的心慌腿软。
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朱婉笙理了理头发又重新坐回床上,随即回应了一声。
婢女蓝矾跨门而入,接着欠了欠身子,“大人,宵夜已备好。”
蓝矾的语调急促,声音却越说越小,到末了偷偷抬眼瞟了一眼她。
一些回忆也随之而来,这原主是个脾性烈的,心情欠佳之时会动手...
蓝矾顿了顿,又问:“您去吃点可好?”
朱婉笙起身,“好。”
“奴婢伺候大人更衣。”
“不用...”
拒绝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蓝矾是个利索的,已拿上粉色对襟束腰多褶长裙,熟练地往她身上套...
见她满头大汗,面容憔悴,担忧道:“大人可是不舒服?”
朱婉笙摇了摇头,“没有。”
出了内室,朱婉笙不免产生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原主母亲定是会享受之人,朱家院落极为精致,台榭傍水,亭子临池,俯身便见三两红锦鲤戏莲,再过石桥,院中竹林簌簌,青灯摇曳,青丝微撩,山石森严,仿佛步入江南园林,赏心悦目。
七拐八绕,好不容易到了膳厅,朱婉笙再次惊叹:这满桌菜肴,有荤有素且不说,光主食就集齐了饺子面条包子,够她平时吃一个周的了,宵夜宵夜,吃这么多也不胖,好一个奇女子。
蓝矾站她身侧布菜,不满道:“大人明明约了顾夫宵夜时分在此等候,可您都来了,他却不来,次次这般不守时,大人要好好罚罚他。”
朱婉笙疑惑道:“罚?”
“大人您忘记啦,晨间这顾夫目中无人,冲撞了季公子,大人见了不满她那般态度,便叫他晚些时候来此,奴婢这才早早备好了鞭子。”
朱婉笙扫了一眼蓝矾系在腰上的软鞭,鞭把上镶银制狼头,目光凶狠,鞭身似长舌,以生牛皮编制而成,如蛇般盘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