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到了那个熟悉的花园,还有那个金发的女人——我记得自己曾经呼唤她为“妈妈”,还记得她在忙碌之余抚摸我的温柔的手。
我沉浸在美好的童年回忆梦境里,忘记了今天是个工作日,前一晚在智能手机上定好的闹钟突然响起,“铛”地一声把我的梦打了个稀碎。
我撑着胳膊猛地翻身坐起来,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在点掉闹钟的时候看见了闹钟备注上的【开学典礼】。
——好吧,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抬手拉开床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卡着的窗帘,眯着眼睛仔细去看外面灰蒙蒙的一切,辨认出在绿油油的树林衬托下变得清晰可见的雨丝。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我凝神细听,没有在楼下听见埃斯梅——我的养母——的呼唤,所以抓着手机又往床上直愣愣地倒了下去,不知道自己今天一天该怎么办。
今天开始,我将第二次就读高中。
我在芝加哥当地的某所高中读到了高二,那一年的暑假——也就是前年的夏天——我住进了医院。
中间发生了很多我记不太清的治疗环节,等我恢复清醒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个叫做卡莱尔·库伦的男人的养女。
——他甚至还是我的主治医生。
在我昏迷期间,卡莱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办理了收养流程,尽管我坚持告诉他自己并不是孤儿,在芝加哥的某处还有家人在等我回去,但卡莱尔坚持把我藏了起来,并保证会在之后给我解释清楚原因。
他后续的说辞其实都没派上太大用场,因为我当天就在镜子里看见了我脖子上两个非常明显的孔洞——
就像吸血鬼电影里被杀死的人脖子上会出现的痕迹一样,只不过我脖子上的这两个洞比电影上的颜色更深,而且在伤口周围布满了黑色的、像蜘蛛网一样的可怕印记。
卡莱尔应该庆幸我正处于还在初步认识这个世界的年纪,因为我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被一只吸血鬼救了、咬了,然后又再次被送去抢救的事实。
按照他的说法,我本应该变成和他一样的吸血鬼,但这个过程出了差错,所以我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我还活着,还喘气,胸腔里有个鲜红色的东西每天都在咚咚直跳,但脖子上却顶着两个消不下去的洞,而且不得不跟一家子吸血鬼住在常年阴雨连绵的地方。
比我的身体状况更让我担忧的是【家庭关系】。
在我卧床期间,库伦家的每一个人都通过卡莱尔提前认识了我,可对于我来说,我才刚跟他们相处了不到半年。
我从今天开始就要和我并不熟悉的几个库伦开始上同一所高中了。
那么我具体该怎么做呢?
我该表现得像个第一次上高中的学生在物理考试和化学实验中表现得笨手笨脚吗?
还是说我应该无视所有人、只管跟着老师学习,从而为我考大学做准备?
但库伦一家会允许我以这种状态在考上大学后离开他们吗?
这些烦心事占满了我的脑袋,以至于我没能及时注意到窗外有两个晃动的脑袋互相推搡着靠近了这里。
窗外突然传来门夹着东西被强行推开时发出的刺耳噪音,我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墙壁上多了一个大窟窿。
失踪的玻璃让窗框在墙壁上开了一个洞,刚刚才被我挽起来的窗帘现在已经被狂风卷到了窗外——大雨劈头盖脸地在我愣神期间穿过了墙壁上的大洞,它们无情地浇在我的脸上,身上,还有我全部的床上用品。
我跪在床板上,直起身体,在大雨里扒着窗户努力往下看,和仰起头看向这边的艾美特和爱德华刚好对上了眼神——他们两个都是我的继兄弟。
艾美特是全家力气最大的吸血鬼,而爱德华是速度最快的。
这让他们的恶作剧总是圆满成功,就像现在这样!
“为什么这么做?”我扒着窗户问道。
他们为什么要拿走我的窗户?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库伦家的新学期第一天传统吗?
他们混在一起的笑声在我发问后从楼下的雨幕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站在暴雨里被淋成落汤鸡的两个吸血鬼看起来很高兴,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么问了。
我看见爱德华附耳在艾美特耳边说了什么——在我的视角里,他薄薄的两片嘴唇几乎没有怎么动过,但艾美特却清楚地听到了,而且立刻因为那些悄悄话而贼贼地笑了起来。
我揉着被雨浇湿的头发,气馁地缩回了上半身,决心暂时远离漏雨的那半面墙。
全家人脑子里想的一切都瞒不过爱德华——他的读心术让我总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像没穿衣服似的。
如果只是艾美特在楼下,我说不定还能多说两句话,但爱德华比任何一个家庭成员都让我感到紧张:我一看见他,那些想闲聊的心思就没了。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