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掩在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中,若不细听,几乎可以当成幻听。
李妤姝也觉得自己听错了,低头又喝了两口碗里的水。
这时,一连串的咳声响起。
李妤姝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距她几米的囚车里还有一个人,那人正掩嘴咳着,好似要将肺给咳出来似的。
整个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物染着受刑的血污,一双腿直直地摆着,一只手伸到囚车外,手指满是污渍,却骨节分明修长,身形看着也就十五六岁。
那人就像条苟延残喘的野狗一般,显得十分狼狈。
李妤姝皱眉盯着这个人,不禁疑惑:这人为什么不下车,难道是腿被打断了?
咳声渐止,那人喘着气,口中喃喃着“水”,眼珠子缓慢地转动,最终视线落在了李妤姝手中的碗上。
看到他看向自己,李妤姝背过身决定视而不见。
那人转了视线,望着被囚车顶分成几片的青天,虚弱无力地喘息着。
听着那残喘声,李妤姝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见着那人目光中露出释然的神情,好像在道别。
这人怕是也活不了多久,我给他些水也不算多闲事吧!
李妤姝终究心软,犹豫片刻后,端着碗来到囚车边,准备将水递给他。
“喂,水还有些,你拿去喝吧!”
闻声,那人侧头看向车边女子,有点不敢置信,她眼睛眨了眨,表示感谢。
正当他抬手要接时,一个少年突然出现抓住了李妤姝的手腕,并厉声呵斥:“表妹,这水你不能给他。”
面对突来的阻止,李妤姝心里很不满,不由在心底抱怨那人的粗鲁。
你要阻止说话就好,干嘛大力攥住我的手腕,疼死了。
李妤姝扭头看向身边的人,见他十六七岁的年纪,相貌俊秀的男孩,他头发没像多数犯人般散乱着,但是衣衫破损严重,一张脸苍白憔悴。
李妤姝一时不知道这人与自己这具身体有何渊源,不由得问:“为什么?”
那突来的表兄收回手,看了眼车里的人,说:“他可能不是普通犯人,你把这水给他,就等同于救了他,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听完,李妤姝沉默一会,接着侧头上下打量着囚车里的那人,觉得这人应该不是坏人,要是穷凶极恶之徒,被抓后早该死刑了,哪还有机会流放。
于是,她说:“你如何证明说的是真的。”
“那些押送的官兵都不管他的死活,可想而知他是罪有应得之人。”那突来的表兄解释着。
听到这番话,囚车里的那人突然扯着嘴笑了,笑容有苦涩,也有讽刺。
这个笑也牵动了刚止的咳,他又抬手捂嘴咳了起来。
李妤姝看着车里的人,因为他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没看清他的容貌与眼睛里的神情,但她越发肯定,他应该不是包藏祸心之人。
“他都这副模样,也是罪有应得了,就算给他这碗水,他又能撑多久呢,顶多就是再熬一两日罢了。”
说完,李妤姝将那碗水送到那只还伸在车外的手上,然后转身走开,不想多听他人的话,或再看他人的惨状。
见表妹不听劝,那个表兄心底有些气愤,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蠢货!”。
若不是受姑父与那杨三叔死前所托,让自己在流放的路上,多照顾些这位杨三叔的女儿,他才懒得费这功夫。
他抬头往李妤姝走的方向不屑的看一眼,然后收敛起眼中的厌恶与鄙夷,走向另一边。
囚车中的人艰难的抬起胳膊,将那碗所剩不多的水带入车内,眼神默默地看了李妤姝好一会,才抬其受伤的手臂把水碗送到唇边。
他小口喝着,不敢急饮猛灌,待全部喝完,便将那树叶碗好好放置在腿上,接着整个人又低头咳嗽起来。
“咳咳……”咳嗽的声音不大,却牵动着他身上的所有伤处,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李妤姝也听到那阵咳嗽声,不过她不想再理会,自然也没有再侧目。
很快,官兵们又赶着所有犯人上车,一大队人马与车再次浩浩荡荡的启程,赶往今日的驿站。
一路上,李妤姝坐在车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眼,观察着外面的风景。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以前在网络上浏览到过的新闻,其中一篇就讲述着古代流放犯人的故事。
据说流放犯人要途经许多荒芜人烟之地,一旦抵达地域后,流放犯人们必须要自食其力,否则饿都饿死。
她叹息一声,觉得这些流放犯实在太凄惨,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北,还是往南流放。
北边的话,那冬季可就难熬了;南边的话,四季生活都还行,就是得注意防毒虫毒物。
想了一圈,李妤姝觉得自己既然穿到这个小姑娘的身体里,那便要好好做人,好好活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