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都没有让越梁从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就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她停在轿帏旁,微微弓着腰身,动作有几分僵硬。
跟着越梁后面走上马车的青衣,试探着换了一声:“姑娘?”
她有点怕,姑娘转身夺路而逃。虽然她心底知道平日里冷静又睿智姑娘不会作出这样的事,但也只有她知道,姑娘今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只有她知道,她们究竟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今天越梁又是究竟顶着多大的疼痛,在苦熬着。结果最后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敢想象越梁的心中该有多绝望。
青衣猜对了,越梁确实不太想进去,可她已经踩上了前室,此刻是不进也得进了,她没有退路。
越梁僵硬着身子,慢慢挪了进去,坐到了车窗边的位置。
青衣跟着坐到了越梁的身旁,她小心开口:“好舒服啊,好久没有坐过马车了呢。”自从来到长歌楼做了越梁的侍女,她再也没有出过长歌楼,而越梁更是连后院都不能出,遑论坐马车了。
越梁眼神迷离,也轻声应和:“是啊,好久没有坐过了。”
青衣察觉到越梁的情绪好像更不对了,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车内的气氛愈发沉寂了,就像越梁脸上脂粉都遮不住的苍白,青衣蹦着指尖,担忧问道:“姑娘,我们该按穴敷药了,一会儿时间该来不及了。”
“多久了?”越梁还未回神,下意识问道。
“还差不到一刻钟,就该一个时辰了。”
越梁敛着眸子,一时没再说话,还算宽敞的马车,竟也让青衣觉得有些窒息。
过了一会儿,越梁似乎回过神来,对青衣说道:“青衣,帮我按一按吧。”
青衣这才松了口气,她赶忙从袖中取出青木小瓶,小心的倒出一粒药丸递给越梁,然后倒好茶水,放到越梁的面前,才开始给越梁按揉风池穴、太阳穴、四白穴……
这便是杜郎中试验出的,蛊虫的妙用。用按压穴位的方式刺激蛊虫,以达到妙用。但因只是取巧之法,所以有时间限制,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要解除那种状态,而且还要服用药丸,再度压制活跃起来的蛊虫。
马车一路平稳的向前行驶着,车里感受不到一丝颠簸,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越梁的吃的药有些安神静气的成分,加上越梁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脚腕的扭伤已经痛的麻木,因着过量的走动,多次剧烈运动,眼下仿佛新装了一颗心脏似的,一跳一跳的散发着酌人的热量,能预料到待到它冷却下来该是怎样的剧烈疼痛。
但好在现在还不痛,她可以在休息一下,前路未知,一会儿她还有得谨慎。
越梁微颌眼眸,在青衣的按揉下,缓缓进入了黑沉的梦乡中。
耳边是木质的滚轮压过泥土砂石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空气中弥漫着骚臭的气味,可能又有谁被吓得尿了裤子。
身下的木板也并未被磨得光滑,大大小小的倒刺,随着断续起伏刺在身上,刺进肉里,麻痒疼痛。缚着的双手,因为被压在身底,已经开始发麻了。
越梁醒来时,看到的还是这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她愣愣的看了眼周围,透过木板缝隙间透进来的细微光亮,可以看到狭窄的木板车里,拥挤着十几张脏兮兮的稚嫩面庞。
“小妹妹,你要跟我一起跑吗?”一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心的戳了戳越梁,小声说道。
发现越梁抬头看她,泪痕尚未干透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她伸出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不知是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细嫩的手腕上,有着深深的红痕,触目惊心。
“嘘,您先不要说话,为了谢谢你昨天请我吃的糕,我决定带你一起逃跑。”
越梁有些惊讶,她也有逃跑的想法?在别的孩子都只知道哭闹着找娘亲的时候,竟然也有一个聪明的想着自救偷偷跑走的。
可能因为她是算是这里比较大的孩子,也可能本身就是个比较早熟的孩子。但是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他们两个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马车外面一直守着他们的大人?还要等机会啊!
越梁凑到她的耳边,也小声的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她。甚至怕她还小不理解,还详细的解释着。
她有些惊讶的看了越梁一眼,似乎是没想到一个看着比自己还要小的妹妹竟然懂这么多,看着比自己胆子还大。
她被越梁说服了,觉得可以再等等。这一天两人交换了性命,她说她叫珠儿,明珠的珠。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珠儿忍耐不住了,越梁连哄带骗的把她安抚下来。
可是,她终究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只过了两天,她又忍不住了,每天坐在颠簸马车上,啃冷硬窝窝头的日子,她实在不想过了,她想娘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