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轩住进了第二个人,而这人是他的妻子,会在他独自生活许多年的地方逐渐留下痕迹。
到底仍不习惯……
他搁下兵书,长睫微压,身子朝后倚靠在圈椅当中,姿态说不出的闲散恣意。
秦仲文默默上前,“公子要回书阁歇下么?”
谢砚垂眸,不经意间扫过书案一角,他望见了那枚玉环,不由眼眸微敛。
时隔多日,连他也差些记不得了,那是顾念当初向他求请的贴身信物,她如约还给了他。
谢砚不由想起那日种种,她明明紧张得好似要喘不上气,却还是坚持要走了玉环,还生怕他不愿意,当即立下承诺一定奉还。
他本不在意,更觉得可笑,那玉环于他来说并非不可替代,就当送她也无妨。
但顾念却格外看重。
洗房的水声逐渐清晰起来,那动静似在他耳蜗放大,逐渐揪扯他的神思,直到秦仲文又问了一遍。
谢砚抬眸扫了他一眼,秦仲文噤声低头,不敢再开口。
谢砚淡声道:“下去吧。”
他旋即领命退下。
顾念换好干净的里衣,先在洗房绞了一遍长发,待到青丝半干,这才低低挽在胸前,轻手轻脚地走回内室。
她本以为谢砚仍在次间掌灯看书,不敢动静太大扰他安宁,谁知她才推开门,却见谢砚意兴阑珊地靠在内室的软榻边,手里捏着那枚玉环默默打量。
顾念一怔,脚步霎时顿住,拿着小帕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谢砚抬眸瞥了她一眼,换了个倚靠的姿势,稍稍仰起下巴若有所思。
顾念慢慢走到妆台边,搁下干巾,这才小声解释:“小侯爷莫怪,我今日没机会把玉环当面交还予你,所以就放在了书案上。”
她怕谢砚误会,忙解释着缘由,只盼他不要以为是她不知贵重顺手抛弃。
“我想疏雨轩是你的居所,玉环放在书案也不会丢失……”
谢砚低低应了一声,转手将玉环收进袖内,这便慢悠悠地站起身,抬眸打量着顾念。
她今日总算没穿那刺眼的红,一身素净的霜白里衣,倒衬得她肤色更胜皎月。
谢砚走到床边,又朝她看了一眼,顾念心底一坠,不知他作何打算。
只见谢砚在绸被下一阵摸索,忽而轻抽,那条白帕子露了半截,而后被他轻飘飘地搁在褥子上。
顾念眨了眨眼,当即明白过来那帕子是何物,一时心生慌乱,俏脸生红。
谢砚面无表情地从革带后抽出一把匕首,不待她回过神来,电光火石间,他左手划握利刃。
顾念失声低呼,那抹血痕自谢砚掌间沁出,殷红一点点滴在了白帕之上。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谢砚,他从怀间扯了条绸帕缠住左手,随即收了匕首,再将那条喜帕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床下。
顾念已涨红了脸,自然明白谢砚的意图,昨夜他们没圆房,钱嬷嬷检查过后应当知晓了……
她音如蚊蚋:“小侯爷,其实你不必如此,我……”
话还没说完,谢砚抬眸望着她,声音极冷:“你?”
顿了顿,又道:“别想太多,也别要求太多,我不可能真跟你做夫妻。”
顾念怔忪地看着谢砚,身子一僵,他没有给她半点余地,所以今夜,他又误会她了是么?
她原本想说,用些胭脂和水也可以假乱真。她原本想劝,小侯爷划伤了掌,要尽快上些止血膏,以免伤口起炎症。
她还想问,今日见月香收拾了衣裳被褥,那小侯爷今夜还在疏雨轩留宿么?
她原本想与他好好相处,哪怕不是恩爱情投的夫妻,也可相敬如宾。
可显然,谢砚没有这个打算。
想想也是……玉树临风金枝玉叶的谢小侯爷,平白无故娶了位出身低微的民女,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岂由她觊觎?
泪珠在眼尾打转,顾念忍着不敢眨眼,她不惯在外人面前示弱,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何必将弱点暴露给一个无心之人?
她咬着唇,力气之大像要咬碎皮肉那般,谢砚已提步朝外走去。
顾念心一狠,“小侯爷!”
谢砚不悦地回过头来,顾念仍站在妆台边,那个角落没点灯,他瞧不清她的脸。
“你说过成婚后我还可以去药铺,为什么又让月香拦着我?”
她心底委屈,却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
谢砚皱了皱眉,本想解释,到嘴边却是一句:“新妇归宁前不能出府,这是规矩,你娘没教过你?”
他话音一落,忽而心生悔意,脸色滞顿地转过身来,惊觉方才失言。
顾念整个人在微微颤抖,她埋低着头,双拳攥紧。
谢砚欲言又止,想提步上前,却又发觉不妥。他一时语塞,半晌才道:“顾姑娘,方才